展望香港中醫畢業生的前景

2007年10月26日《大公報》報導

來函刊登

梁榮能   李宇銘

 

展望香港中醫畢業生的前景

 

香港浸會大學中醫藥學院全日制課程校友會日前進行了一項問卷調查,訪問了79位首四屆的中醫畢業生,以了解他們的就業狀況。

 

問卷調查反映就業情況

 

調查發現,中醫畢業生有三成正在公立醫院轄下的中醫診所工作,另在私營中醫診所工作的畢業生亦佔三成,還有大約三成的畢業生,是在大學的中醫診所工作,或者為自僱人士(包括自設診所和上門應診),剩下約一成的畢業生是在其他地點工作。這些數據反映了現在中醫學生的就業出路狀況。

 

至於工作性質,大部分中醫畢業生的工作與臨床相關,只有約一成的畢業生從事非臨床或者非中醫的工作。而按照其工作的實質內容來看,約四成的畢業生屬全職中醫臨床工作,以獨立診證為主;約兩成畢業生亦屬全職中醫臨床工作,可是以跟診為主,少有獨立診證機會。另外,約佔兩成五的畢業生在臨床工作上,仍需要兼顧行政工作,而他們用於行政工作的時間,一般比臨床工作還要多。

 

畢業生缺乏臨床機會

 

從調查數據所得,中醫畢業生對就業狀況尚感樂觀,他們大多表示現在的工作性質屬滿意或一般。可是具體了解過後,其實八成多的中醫學生在畢業前是希望全職投入中醫臨床工作,但是實際情況並不允許,大部分公營和私營的中醫診所聘請的初級中醫師,並無獨立診證的機會,主要工作是跟診和做一些行政工作,如病歷紀錄、針灸操作、叫喚病人等等,可獲得的臨床經驗的機會較少。

 

政府欠缺長遠目標

 

當然如果跟西醫的畢業生作比較,中醫畢業生的待遇還有「天淵之別」。西醫學生畢業後,可獲政府醫院聘請為住院醫生,工資較高,也有穩定的持續培訓。

 

反觀中醫畢業生,一畢業後多數要投入私營市場,能進入公營的中醫診所工作的只佔少數,更莫說希望開辦中醫住院服務;即使在公營診所工作的,合約一般只有一年,因此導致每一年的「轉工潮」,每年大批初級中醫師要與新畢業的同學競爭;中醫畢業生的待遇是眾多醫護專業人士中最低的,與西醫畢業生的起薪點相差數倍;中醫畢業生在公營架構內,完全沒有相關培訓,亦難有晉升機會,可見政府對於挽留中醫人才,以及持續培訓欠缺長遠目標。

 

醫學是關乎人的性命,其理至深至奧,按照中醫人才的成長規律,一般經過本科訓練後,要在臨床上有五到十年的持續培訓,才能成為高水平的中醫師。可是現在中醫畢業生長期在不穩定的工作環境下,要在私營市場上為生活而拚搏,又如何能安心研究學問,總結臨床經驗?

 

推動中醫發展,能夠有助減輕政府的醫療負擔,亦有助提高港人健康。而中醫大學畢業生的前途,正反映着政府對中醫藥發展的重視與否。過往政府對於中醫畢業生採取「自生自滅」的態度,而近年政府對於加強中醫臨床服務,亦見略有成效。願政府能繼續努力,為中醫畢業生營造良好的就業環境,以為香港的未來培養出更多優秀人才。

 

(編者按:本文作者梁榮能為香港中文大學名譽兼任教授,李宇銘為香港浸會大學中醫碩士研究生;小標題為編輯所加)

 

李大夫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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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醫的學習方法──李宇銘師兄訪問對談錄

本文是香港浸會大學中醫藥學會年刊,2006年出版《杏林新綠》(第七期)的訪問。

 

中醫的學習方法

──李宇銘師兄訪問對談錄

 

受訪者簡介:李宇銘,第三屆中醫學生,曾任香港浸會大學第三屆中醫藥學會會長,03-05年中醫藥學院院務委員會學生代表,《問鼎中醫──浸會青年中醫的思考》編輯,並曾於04-05年到南京中醫藥大學進行一年交流計劃。

 

1. 初學中醫時,輒然由西方科學轉向中國的科學思維模式,會出現甚麼問題?

 

這裡所指的「西方科學」,應該是指近兩百年來發展自西方的新興的科學──還原性科學(Reduction science),即主要是以物理學、生物學等為主要內容的學科,但這不是「科學」的全部。按照科學的定義,科學是社會、自然及思維的知識體系,因此凡是系統地研究一門知識而成為獨立的理論體系,就稱為「科學」。

 

中醫的系統性科學方法與西醫的還原性科學方法,分別是研究人體的不同層次,因為她們的研究對象不同,兩者是不可通約的。西醫在解剖(組織、細胞、分子層次)上認識人體,把人體如機器般拆散後研究零件;中醫學則視人體為一個系統,不把人體拆散,整體地觀察機體的反應。因此,兩者所研究的為人體的不同方面、不同層次,如果我們沿用西方的還原式思維,根本不能學到中醫。要學好中醫,必先要了解中醫的科學方法。(關於這方面的討論,可參閱本人在中醫大講堂的《大學教育與中醫教育發展》一文。)

 

2. 學習中醫時要注意甚麼,才不致把中西醫概念混淆起來呢?

 

首先要懂得怎樣分辨兩者的知識。要知道,中醫與西醫是兩個體系,其背後各自有不同理論支持。舉一個例子,一般老師也會教我們應該用英文自己的概念學英文,而不好用中文去想英文,因為兩者是不同的,但我們初學英文時常常也會犯這個毛病,學中醫與西醫時也一樣。具體地說,比如我們應分清中西醫名詞的意思,例如中醫的「心」不等於西醫的「心」;中醫的「血」不等於西醫的「血」。學習中醫,理解這些名詞時,應該用中醫自己的理論去理解,才能打好基礎。

 

3. 背誦是學習中醫不可缺少的一環,但中醫內容十分多,每當考試過後,許多學過的東西都「交回老師」了!對此你有甚麼秘訣?

 

這其實不一定是學生的問題。首先,這跟考試制度有關。我們的學期時間短,只有四個月的學期卻起碼有兩次考試,教材內容又甚多,一本《中醫基礎理論》課本就有三十萬字,要在這麼短時間內全背下來根本不可能,這迫使學生使用短暫記憶方法(short-term memory)去應付考試。第二,教材的問題。教材給予的只是資料,像字典一般,你能夠把一本字典的所有內容記住嗎?也沒有必要這樣做。我們不應該記「資料」,而應該把「資料」轉化成為我們的「知識」,才能把握重點內容。一般學生缺乏的就是學習方法,不知道該用甚麼方法去學習中醫,難以掌握當中的重點。這裡說一下我的學習心得:

 

第一:不要為考試而讀書。由於考試的內容不能包括所有學生需要學習的知識,例如整個中醫課程中,都不會講授「五運六氣」,但五運六氣重要嗎?大概只有學過才知道。考試知識規範一個最低的範圍,不能考核一個高水平的中醫。我們應依據中醫自身的知識體系去選擇相關的中醫內容,看多些有關的課外書,掌握中醫的學習方法。

 

第二:如何有效地背誦?有一些建議:

 

(1)   反復背誦。「由密到疏」,開始時每幾個小時背一次,然後按照自己對內容的掌握情況,逐漸變成每天背、隔天背、隔星期背、隔月背,慢慢地把短暫記憶變成長久記憶;

(2)   儘早背誦。一、二年級時背誦最好,一來同學記憶力比較好,而且時間比較充裕;

(3)   培養對中醫的興趣、熱誠。這是支持自己背誦的一大動力,沒有興趣的話會十分枯燥乏味;

(4)   為實踐而背誦。背誦時儘量聯繫實際,在背誦時,可加些想像力。例如《傷寒論》第一條:「太陽之為病,脈浮,頭項強痛而惡寒」。雖然我們不能按圖索驥的找到這個病人,但我們可以在腦中想像得了太陽病的樣子,用自己的說話講出來:「他的脈浮,看上去他整個人都怕冷,而且他說自己頸項有牽拉疼痛的感覺」。這樣生動地理解後,背誦則比較容易;

(5)   用「右腦」的記憶方法。例如學習中藥,儘量把要記的內容變成一些圖像,如麻黃有發汗解表、止咳平喘、利水消腫三個功效,我們在腦中可天馬行空的假想:「一塊黃色的麻布刷在身上時會使我們打冷震而發汗,我們咳嗽的時候就用這塊布掩口,這塊布可以神奇得吸走身上的水腫!」只要發揮一些創意,我們便很容易把麻黃的和它的功效聯繫起來。這些現代右腦的學習記憶方法,對快速記憶很有幫助。

 

第三:多臨床實踐。例如剛才講《傷寒論》第一條,如果看到一個病人有這些樣的病證時,我們就會一生也不會忘記,立刻把理論連繫到實踐了。這是中醫最重要的學習方法。

 

4. 中醫注重臨床,但理論亦重要,你認為在五年的大學課程中,應怎樣分配兩者的時間?

 

一個學科的形成,是按照三個層次或階段:首先是「經驗」的累積,有了足夠經驗便產生「技術」,最後才形成了「理論」。有了理論,更可以回過來指導技術的發展。

 

學習中醫的過程中,理論應該比臨床技術更重要;但在學習時間分配上,花在臨床上的時間應比理論多。如果只重視臨床而沒有理論,那其實根本不是中醫,最多可說是江湖郎中;只懂理論而不會臨床,那學的只是一門死的學問。我們首先要在課堂上掌握好理論,再於臨床上實踐,才能夠把理論和臨床相連;在臨床中因為有了理論的基礎承載,便能讓我們懂的自己思考。

 

5. 實踐與理論是兩回事,我們在理論課中要注意甚麼,才能在臨床上得心應手?

 

首先,我認為實踐與理論並不是兩回事。中醫理論本身是富實踐性的,能夠很好的應用在臨床上,但為甚麼同學們會認為是兩回事呢?這是由於教學與臨床脫節、課程不按照中醫理論設計等問題,讓我們難以將中醫理論跟臨床聯繫上。

 

怎樣才能連繫兩者呢?最重要是學習經典,這是通往中醫核心理論的捷徑,然後是多臨床,在臨床實踐中運用經典理論的思維方法。比如在我們見習的時候,我的做法是不會去抄老師的方,因為每一個中醫的用藥都不一樣,我們無必要去學他的用藥經驗,因為「經驗」相對「理論」是較低層次的。更重要的是,我們應該跟著老師一同去思考,一起去觀察病人的情況、學習醫師診斷的技巧、辨證論治的思維方式等等,這才是理論聯繫實踐的途徑。

 

在臨床上怎麼能得心應手?第一、要知道甚麼是「辨證論治」,辨證論治的整個思維過程是怎樣的?這就要靠我們熟悉中醫理論,才能把四診資料收集全面,進而作出準確的判斷;第二、懂得中醫「形上」的思維。《易經.系辭》:「形而上者為之道,形而下者為之器」,西醫用還原方法,屬於形下的科學;中醫用系統方法,屬形上的科學,兩者各有獨特的思維方式。因此只要掌握形上的思維方式,才夠準確地掌握中醫理論。(有關「形上」與「形下」的問題,於中西醫比較學課中會有更詳細的討論。)

 

6. 在《給初學中醫看的信》一書中提到歌訣的重要性,你認為歌訣對學習有幫助嗎?

 

背誦對學習中醫十分重要,而歌訣是背誦的方法之一。記得我在初學方劑的時候,曾經用「趣味速記」的方法,比如桑菊飲的速記是:「桑舉人為何沮喪甘翹頸?」,用普通話讀出來,就可以番出來「桑菊仁葦荷菊桑甘翹梗」,就已經把所有藥物都串起來。但應用時卻不太好,因為普通話很多同音字,會經常「配錯藥」,所以我最後好是選擇重新背方歌。我覺得歌訣是重要的,不過我們應該選擇性地背,就如只有很少藥的方劑及常用的方,如桂枝湯只有五味藥,當然可以不用歌訣來背。另外,我們可以自行寫作,或把歌訣簡化。

 

另外,除了歌訣外,有否想過學習中醫應該背甚麼書呢?一般傳統的學習方式,需要背中醫經典包括:《黃帝內經》、《難經》、《傷寒論》、《金匱要略》、《溫病條辨》等,還有四小經典:《醫學三字經》、《瀕湖脈學》、《藥性賦》、《湯頭歌訣》。背誦醫書是現今中醫學生所缺乏的,我們應該加以重視。

 

7. 孫思邈曰:「道合古今,學殫術數」;朱丹溪曰:「自幼好學,日記千言」;楊繼洲曰:「幼業舉子,博學績文」。你認為要成為一位現代的中醫,應具備甚麼知識?

 

還是如《內經》所說的一句:「天道者,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知人事,可以長久」,即是要博通古今中外,除了懂得醫學外,對中國文化、歷史、哲學、天文地理等所有知識也應有所接觸。

 

自古醫可三等:經驗之醫、辨證論治之醫、陰陽會通之醫。經驗之醫只靠經驗,背後並沒有甚麼理論;辨證論治之醫熟悉中醫理論,治病時會「辨證求因,審因論治」,以理論指導臨床;陰陽會通之醫就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知人事」的醫生,掌握萬事變化規律,能夠更準確地作出診治。我們由大學培養出來的中醫,當以辨證論治之醫、陰陽會通之醫的水平為目標。

 

8. 你認為學習經典必要嗎?

 

必要,因為:一、中醫經典是中醫理論的根源,如《黃帝內經》殿定了中醫的理論,而《傷寒雜病論》更創立了中醫理法方藥完整的辨證論治體系等;二、中醫經典帶領我們到中醫的核心,如張仲景在《傷寒論》原序中提及到:「雖未能盡愈諸病,庶可以見病知源。若能尋余所集,思過半矣。」他著書的目的不是教我們具體治療某某病,而是訓練我們能夠「見病知源」,就是一套辨證論治、求因求機的思維方法。學習經典就是教導我們這個「道」、大原則,這跟我們學習教材是截然不同的。

 

9. 由於經典乃以古漢語寫成,現在學生在閱讀經典時,感到困難重重,對此你有甚麼建議?

 

經典的難學之處,不在於其內容深奧,而在於同學有否決心和耐性。在過去幾年,我曾經聽過四位老師講了共五、六次傷寒課,我覺得現在的我才是開始明白這本書,開始了解《傷寒論》大概的框架!你說難學嗎?只要肯花時間,就已踏上第一步了。

 

第二、初學經典時,應先相信她,待到我們有一定的了解時,才能對其內容作客觀的質疑。例如《傷寒論》中運用不同的「水」,有甘瀾水、清漿水、潦水、泉水等,是否真的有效?這需要在臨床實踐。但如果還沒試過就否定它、不學它、不用它,那永遠都不能學會。

 

第三、要用當時的歷史、文化背景的角度學習經典,而不用現代的一套。例如中醫基礎理論六版教材,說「證是疾病某一個階段的病理概括」,意思其實是指證等於病機,但這當然不正確,那麼「證」是甚麼意思呢?我們就要從當時的歷史、文化背景直接去理解。

第四、直接學習原文。我們可用《說文解字》、《康熙字典》等工具書幫助我們理解經典。看註解書也可以,但由於每一本註書也有不同的錯誤,因此閱讀時也要批判思考,才能避免人云亦云。

第五、學不懂經典時,可以「先背誦,後體驗」,往後於臨床上便會逐漸有所體會。

第六、儘量完整的學經典。二年級的《內經》課中,只會教授約二十多篇文章。須知《靈樞》及《素問》共有一百八十二篇,難道學了那二十多篇的文章就能夠完全地了解《內經》的思想嗎?儘量先完整的讀一次,然後再選擇性去深入研究。其他經典也是如此。

 

10. 對於現今的中醫教材與經典,你有甚麼看法?還有可否推薦一些書籍給初入門的中醫學習生?

 

一般來說,教材給我們「經驗」及「技術」方面的資料較多,經典則講「理論」為主。但當然,也不是說教材完全不行,有些教材內容也是不錯的。(關於教材問題的討論,可參看本人在中醫大講堂《中醫本科課程存在問題及改革建議》一文。)

學習中醫最必須看的書,當然還是上述的中醫四大經典、四小經典;如果想了解關於中醫軟科學,即是關於中醫的管理、發展等問題,可以看《中醫沉思錄》、《思考中醫》、《中醫復興論》,還有我們頭三屆中醫同學出版的《問鼎中醫》。

 

11.中西醫的知識有否相輔相成的地方,從而幫助我們學習呢?而在大學課程中,兩者比例是否恰當?

 

中西醫在臨床治病上是相輔相成的,兩者都這是為了病人服務,治病救人,因此在臨床上應互相配合。但在學術上,由於兩者有不同理論,同時學習會容易造成混淆,產生偷換概念,在學術上不應該結合,要儘量先把兩者分開。

 

不恰當。中西醫課時比例上差不多一比一,而實際上我們花在西醫上的時間一般比中醫多。課程應該以「中醫為主,西醫為輔」的觀念編排才適當,而且先入為主的關係,西醫的東西應該在後段時期才學,可避免用中西醫概念的混淆。

 

12. 古云:醫易同源,中醫也於中國哲學的基礎上建立起來的,作為中醫學生,需要對哲學有認識嗎?大學課程有必要增加哲學科等通識教育學科嗎?

 

需要。一般說哲學是「科學的科學」,意思是哲學比科學更高層次,哲學是認識科學的方法。果我們不學哲學,就像只看見樹木,而看不見整個森林,就是說要對問題有更全面的認識,我們就要站在更高的角度看。學習中醫也一樣,不單要學習中醫,更要學習哲學,例如儒、釋、道等的哲學思想,以更廣闊的思維空間認識中醫概念。其他西方的哲學如亞里士多德的《形而上學》、或者西方現代的系統科學如貝塔朗菲的《一般系統論》等,凡是有關中醫相關的文史哲知識,都應該了解。

 

13. 傳統以師承方法學習中醫,現代的中醫已進入大學教育中,你認為兩者好處及壞處在那兒?大學要怎樣做才能兼有師承的優勢?你理想的中醫學習模式應是怎樣的呢?

 

簡單來說,師承模式能夠師生互動,因材施教,臨床的機會較多,一般能理論與實踐並重,人才水平較高,但缺點是不能大量的培訓人才,且學生與老師質素參差,品質較難保證;大學教育模式能接觸到廣泛層面的知識,可培訓大量人才,著重理論的學習,但臨床水平卻相對不足。

 

我認為理想中的中醫教育模式,是大學教育與師承教育互相融合。大學課程需要參考師承的優點,比如多臨床、早臨床、反覆臨床,讓學生在一開始就接觸臨床,把醫院當作實驗室,理論實踐並重。

 

14. 從你寫的文章中得知,你覺得現代中醫考試制度會使學習變得枯燥乏味,你認為怎樣的評核模式才適合呢?

 

儘量用多元化的考試模式,例如報告、功課等的評核,減少枯燥乏味的閉卷筆試模式;多元化學習模式,例如仿傚西方的醫學院,以問題為本的學習(Problem-Based Learning);用臨床為最主要的評核方法等。(關於考試制度的討論,可參看本人在中醫大講堂的《論考試制度對中醫教育的影響》一文)

 

15. 知道你上一年曾經到南京中醫藥大學進行一年交流計劃,有沒有甚麼可以跟我們分享?

 

我參加交流的主要目的,是因為我自覺對中醫學習的不足,尤其在中醫經典學習上,希望能在畢業前有更好的基礎。在一開始到南京的時候,曾遇到不少灰心的地方,那裡中醫西化的情況嚴重,很多中醫自己都充滿了錯誤觀念,而最讓我失望的是,竟然連中醫經典的研究生,也是要去做實驗研究!內地的中醫學習環境其實不是十分良好,但這也正是讓我學習成長的好機會,逼使我更加努力去學中醫。

 

學習中醫的確是不容易的,要改變中醫的現狀亦很困難,但其實香港中醫的學生已經幸福多了,因為我們有更大的思維空間,我們又有不少高水平的老師、美好的校園環境。雖然香港的中醫發展剛剛起步,但就是可以給我們可以一起去參與中醫的建設,我們可以決定將來。在這裡鼓勵各位師弟妹要努力學習,珍惜我們這麼好的學習環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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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herbal apprentice

South China Morning Post

By Jessie Hui

PUBLISHED : Wednesday, 19 July, 2006, 12:00am

 

A herbal apprentice

 

STUDYING Chinese medicine is hard work, said a fresh graduate who recorded his experience in his new book, The Memoir of a Herbal Apprentice.
The book is a first for Vincent Lee Yu-ming, who just finished his five-year Chinese medicine course at Hong Kong Baptist University (HKBU).
Published by Breakthrough, the book has proved popular among young readers and has been nominated for the 18th ‘Top 10 Books for Secondary School Students’ election.
Lee hopes the book can give students an idea of what studying Chinese medicine is like.
‘I never went to a Chinese medical doctor when I was young. I only thought about studying western medicine,’ he said.
‘One day I twisted my ankle at school. I went to see a western medical doctor, but all he gave me were painkillers that didn’t help at all,’ he said.
‘By chance, I came across a course on tui na, a manipulative therapy often used with acupuncture or massage. I tried it and my ankle healed.
‘It was my first experience of the wonder of Chinese medicine and it inspired me to study it.’
Studying Chinese medicine at HKBU was much tougher than Lee had expected.
‘It was a very intensive five-year course. We also had to study western pathology and ancient Chinese medical prose,’ said Lee, who was actively involved in promoting Chinese medicine throughout his study.
‘The first two years were the toughest. We learned to recognise more than 400 different types of herbs, and had to memorise over 400 pressure points on a human body.’
After the fourth year, Lee went on an exchange at a Nanjing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al school.
It was an eye-opening experience for him.’It’s illegal to pick precious medical herbs without a licence in Hong Kong, but in Nanjing we could pick as many as we wanted. The whole mountain was covered with plants that can be used as medicine,’ he said.
Acupuncture class was one of Lee’s favourites.
‘We had to practise a lot. Some of my classmates wouldn’t practise on themselves so they practised on each other,’ he said.
‘Brave ones like myself wanted to feel what it’s like.
‘Acupuncture can heal all kinds of illnesses. One time I was coming down with something. My professor stuck a needle into a pressure point on my foot and I was fine the next day. It’s simple and there’s no need to take medicine.’
As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has just started to become popular, graduates face a tough road ahead.
‘It ‘s not hard to find a good job,’ he said. ‘I hope the government can establish a Chinese medical hospital to provide more opportunities for u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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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醫學神》

2006年7月17日《大公報》訪問報導

記者:王曉萌

 

 

《中醫學神》

 

剛剛公布的第十八屆中學生好書龍虎榜上,一本名叫《中醫學神》的書吸引了眾人的目光。這是由香港浸會大學中醫藥學院第三屆畢業生李宇銘撰寫,記載作者五年中醫求學生涯的經驗分享錄。綠色生活教育基金主席周兆祥評價說,「宇銘的報告處處蘊藏着發人深省的道理,他的視野和遠象教大家驚詫狂喜。」

 

將收穫心得集成書

 

李宇銘從小喜愛運動。中學時當排球隊長的他經常扭傷腿,於是決心立志將來做一名醫生。直到中六才有讀中醫這條新路展現在眼前。當時中醫在香港剛剛起步,但憑着小時候看中醫的經驗和對醫學的熱愛,宇銘毅然選擇要讀長達五年的浸大中醫藥學,「正因為中醫這樣的環境,造就了很大的發展空間,到我畢業的時候,就是新一代中醫的世界了」。

 

經過五年多的中醫學習,宇銘將收穫心得寫成書,也是為了讓「有意讀中醫的學生不再覺得中醫那麼神秘」,像自己當年一樣彷徨,「我的書可以給年輕人一個參考」。

 

滿山都是寶

 

密密麻麻的課時表給了剛入學的宇銘極大挑戰,「前兩年的基礎課部分最辛苦,都是很細的內容需要背」。入學僅三周便要求掌握人體二百零六塊骨頭的中英文名稱和位置,二年級的中藥學和方劑學更要求準確背出四百多種中藥分類、藥性、功效等,還要辨認它們的樣子。考試前同學們想出各種辦法應對壓力,包括組織「識藥速記大賽」學習切磋。更有同學改編《野菊花》歌詞幫助記憶藥物功效。

 

宇銘興致勃勃地談到在南京中醫藥大學交流時期山上採藥的難忘經歷,「中藥教授對各種草藥的用途瞭若指掌,走幾步便會指出某種中藥」,「我第一次感到滿山都是寶」。

 

中西醫理念碰撞

 

宇銘在《中醫學神》書中提到,中醫與西醫全然不同的理念:西醫把人看作各種部分的組合,「頭痛醫頭,腳痛醫腳」,而傳統中醫學跟神學有相似之處,是對「全人」的關懷和醫治。對於香港政策至今仍然不允許中醫使用西藥,他說「正好迫使我們一定要把中醫學好」。

 

畢業後的宇銘將修讀碩士課程,繼續研究中醫經典,尤其是張仲景的著作。他「希望中醫的地位在香港得以確認」,將來做個全職的中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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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醫「學神」出書,問鼎十大好書

2006年7月17日《明報》訪問報導

記者:曾眉

 

中醫「學神」出書,問鼎十大好書

 

「中醫好神奇,像寶庫般值得發掘!」浸會大學中醫及生物醫學雙學位應屆畢業生李宇銘短短幾年,從中醫門外漢,苦學成準中醫師懸壺濟世,體會到中醫學的博大精深,並將習醫過程寫成《中醫學神》推廣中醫學,未料中學生對中醫極感興趣,書出版個多月已被列入教育專業人員協會「中學生好書龍虎榜」候選名單,競逐本年度十大好書。

 

中醫學源遠流長,李宇銘入浸大念中醫後才發現習醫艱苦,首兩年不斷死記資料,入學3個星期需熟讀人體206根骨頭的名字,一年內要認識400味中藥,殊不簡單。藥名、醫學名詞數之不盡,李宇銘自創苦中作樂的背誦方法,將藥效填入歌詞中幫助記憶,如將《野菊花》歌詞改為「野菊花呀野菊花,清熱解毒誇啦啦!平肝明目白菊花……」簡單一句歌詞,可記下兩種藥物的名稱及使用功效。

 

腳底針灸治喉嚨痛嘆中醫神奇

 

李宇銘接受多年理科教育,起初無法接受看似虛無縹緲的中醫理念,例如:「中醫也講心肝脾肺腎,但說的是功能,並非西醫眼中的器官。」令他印象最深的是針灸,曾有一次感到喉嚨痛,自告奮勇接受教授針灸,教授只在他的腳底施針,李宇鉻大惑不解、半信半疑,「距離那麼遠,能起作用嗎?」翌日竟完全康復,令他驚嘆中醫的神奇。幾年中醫學習,他對中西醫之間的體會是「鋤大弟與廿一點都是用一副撲克牌,只是用不同的方法去做,目的同樣是治病」。

 

 

自幼願望成為飛機師或西醫的李宇銘,現在卻成為中醫。他自言於預科時對中醫一知半解,適逢浸大開設中醫課程,加上政府大力提倡,覺得「中醫也可以拯救人命」,決定在大學聯招報讀中醫,展開學醫之路。學習中醫必須了解中國文化、古籍,理科出身的李宇銘較少學習文學,初時面對「一大堆」古文,自然感到相當吃力,但接觸愈多愈發覺箇中趣味無窮,畢業應考中醫執業試前,更決定攻讀碩士,專門鑽研中醫古籍。

 

明報記者曾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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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如何成為一個中醫——李宇銘

2006年6月11日《明報》訪問報導

記者:鄭依依

尋書,本土作家

 

我如何成為一個中醫——李宇銘

 

6月初的晚上,記者致電約訪李宇銘,這時,他剛完成中醫註冊考試。此前,他從廣州省中醫院完成實習回港,在羊城寫成自己的第一本書《中醫學神》。

 

這本坊間少見的中醫書,以五六萬字的輕巧篇幅,記載本地正式開辦中醫學位課程初期,這名學生6年中的求學過程與省思。

 

書寫得深入淺出,對中醫從無概念的記者亦能輕易理解。只是,對於中醫藥體系看似「只要信,不要問」的理論,有着西洋生物學背景的記者始終不以為然。李宇銘坦然笑曰,「我自已亦用了好幾年去接受呢。」

 

而此書,對於習慣西醫藥理一套的港人,也許是理解中醫的好途徑。李大夫緩緩舉例:「在中醫藥物分類中,水也是藥的一種。《本草綱目》中的水有30多類,《傷寒論》中,也有7至8類,煎不同的藥應配不同的水。」例如急流中的水,以大自然喻身體的中醫理論中有助通身體氣肌與水液;用水勺裏揚起至有水珠,名甘瀾水,其快而滑有益脾胃;若從「科學」角度解釋,當然便似是不可理喻的「迷信」。「以往我也難以置信,水不就是H2O嗎?煎中藥用自來水不就好了嗎,」李宇銘也感迷惑。

 

甚至大二那一年,他更曾對學醫藥經典《傷寒論》抱有懷疑:「那1700多年前的艱澀古文,怎麼還要去學?現在不也有白話文的教材嗎?」

 

但升上大三後,《傷寒論》換了老師教授,他感染了同學間重視經典價值的氣氛,回到二年級的班房旁聽;大四,再一次旁聽,逐漸把沒認真學好的功課追回。甚至,在大五那年到南京參加一年學術交流,再深入讀書,他終於進入中醫獨特的世界。

 

「不知而不信更迷信」

 

「即使目前在西方自然療法中,便指水乃有記憶力。用水將藥物稀釋至數以千萬倍,水仍會記得藥物的功效。」「讀中醫,是了解中國人千古以來認識事物的方法。西方以物質結構來了解世界,其實認識不到中醫那不一般的哲學思想。」他特別強調書中的一句話:「不知而信,謂之迷信;不知而不信,更迷信!」

 

李宇銘條理分明的解析他撰寫此書的目的:首先希望更多人認識中醫,特別在青年人層面推廣中醫學,透過他的習醫過程,模仿他對中醫由淺入深的認識;第二、糾正不確的中醫概念,「許多朋友讀這本書時都不禁驚呼,『咦?原來是這樣的嗎?怎麼與我所知的不同?』」而第三是,在書中的尾段,他寫下國內中醫發展的負面情况,包括中醫人數下降、中醫院內西醫西藥竟比中醫中藥吃香,這些少被提及的話題,「也是希望有志於此的年輕人,在修讀中醫前有心理準備。」在本地對中醫開始了重視的今天,他香港希望不要重蹈大陸中醫過份依賴西醫的覆轍。

 

畢業了,李宇銘或將告別學神的階段。如同他在書中的結尾寫上:「復興中醫的擔子,已放我們這一代中醫的肩上了。」

 

這本書,是責任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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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甚麼體質最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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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人看中醫,總是喜歡問:「我究竟是寒底還是熱底?」這種問題,在《黃帝內經》之中,竟然也有類似的記載!

「黃帝問於少師曰:余嘗聞人有陰陽,何謂陰人,何謂陽人?少師曰:天地之間,六合之內,不離於五,人亦應之,非徒一陰一陽而已也。」

黃帝也像一般人的想法,聽說人體有兩大類體質,一種叫「陰人」、一種叫「陽人」,黃帝想知道這兩種人如何區分,可是少師給他一個負面的答案,指出人的體質並非只有陰和陽兩種,而是最少可分成五類,而該篇文中,更指出每一類又可再分為五類,亦即是有二十五類人!

換句話說,試圖以「寒熱」給人的體質作為區分,這就太簡單了!人體狀況十分多變,故此《內經》又說:

「陰陽者,數之可十,推之可百,數之可千,推之可萬,萬之大不可勝數,然其要一也。」

陰陽是一種分類方式,可以無限的往下細分,不勝枚舉,但是我們最緊要抓住要領,只要知道「最健康」的一類體質,那就能夠朝著正確方向去養生。《內經》把最健康的體質稱為「陰陽和平之人」,說:

「陰陽和平之人,居處安靜,無為懼懼,無為欣欣,婉然從物,或與不爭,與時變化,尊則謙謙,譚而不治,是謂至治……其陰陽之氣和,血脉調。」

這種最佳健康的人,他的生活安靜簡樸,內心沒有恐懼,並不追求名利等慾望來讓自己歡喜,待人處事柔順泰然,與世無爭,又能順應時勢,位雖尊崇卻謙卑待人,是最佳的統治者。這種人為何有最佳健康?是由於他身體的血脈調暢,陰陽之氣能夠和平協調,故能保持最佳狀態。《內經》還形容這種人的面貌:

「陰陽和平之人,其狀委委然、隨隨然、顒顒然、愉愉然、暶暶然、豆豆然,眾人皆曰君子。」

這句話用了許多古代的形容詞:雍容自得、舉止大方、性格和順、態度嚴肅、品行端正、和藹友善、和顏悅色、光明磊落、目光慈祥、舉止有度、條理分明…… 都是一些最好的讚美話,人們都稱他為「君子」。

我們一起想想看,《內經》對最健康人的形容,竟然連一句身體狀況的描述也沒有!卻是花了大量筆墨在性格和修為上,認為身心與人倫關係是互為影響的。其實,在中醫來看,要獲得最佳健康,並非透過如何調養身體,而是要從小「修身養性」,從道德教育開始。故此中國文化十分著重人的修養,想要獲得最好的健康?也就必須要讓自己成為一個好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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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為何中醫要知道你住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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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給中醫看病的時候,會被問及「平常喜歡吃甚麼?」「你住在哪兒?」問這些事情究竟有甚麼用?為何中醫需要「查家宅?」竟然這問題在《黃帝內經》

中也有提及!

「凡欲診病者,必問飲食居處,暴樂暴苦,始樂後苦,皆傷精氣,精氣竭絕,形體毀沮。」

文中說,醫生看病必須要詢問患者的飲食狀況與居住地方。假如患者是「暴樂」或者「暴苦」,抑或「先樂後苦」,這兩種情況都會耗損身體的精氣,影響健康。這些樂與苦,跟飲食與居處有何關係?當然密關係了!人生的快樂與痛苦,很多時被環境轉變牽著走,除非是聖人才能處變不驚,時刻保持心平氣和。

因飲食或居處苦樂所生的疾病,也是在臨床上常見的,例如到落後的地方旅行,因為飲食口味轉變,不是自己喜歡的東西,這就容易生苦、繼而生病;到富裕的國家旅行,連續一周都吃好住好,當回來正常生活的時候,這就感覺「暴樂暴苦」了;小孩子在舒適的家中生活,突然要到農村家鄉去,這可以是一種「先樂後苦」。由於這些情緒的變化,影響身體氣血,最後導致身體受損,看看《內經》怎麼解釋:

「暴怒傷陰,暴喜傷陽,厥氣上行,滿脈去形。愚醫治之,不知補瀉,不知病情,精華日脫,邪氣乃并,此治之二過也。」

這裏說暴怒會傷害人的陰血,這是由於怒氣是往上行的力量,上行太過導致人體的陰血不能下行收藏;暴喜會傷害人體陽氣,喜也是一種上行的力量,使氣血通暢、和緩,但是上行太過也有問題,暴喜加上暴怒,一起使氣血向上、向外走,導致脈象摸上去好像很壯實、充滿,但是身體裏外都是虛弱,面對這種看似矛盾的病情,如果醫生不懂診斷,就無法作出治療,患者身體日益虧虛,自然容易虛脫生病了。

所以,瞭解病人生活上的狀況十分重要,這裡所說的飲食與居處也是舉例,各種原因導致的情緒苦樂改變,也是會傷害身體的,簡單如失去了心愛的物件,嚴重如突然失去了至親,這都是苦的原因。

其實,「苦」與「樂」總是相對而言的,別人覺得苦的事情你未必會覺得苦,例如在山區生活的人普遍十分快樂,但是城市人到山區去則不覺得好受。因此,習慣將苦的事轉化成樂,站在別人的角度看世界,「換位思考」,才是讓我們獲得長久快樂的方法,也是身體得到健康的捷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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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醫生應否問病人的富貴貧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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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著名醫家孫思邈,在《大醫精誠》中說過一句名言:「若有疾厄來求救者,不得問其貴賤貧富,長幼妍蚩,怨親善友,華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親之想。」訓勉醫者濟世為懷之時,不論病人的社會地位、無論種族、智慧、親疏,都要人人平等,好像給親人般診治,提醒醫者應有的高尚醫德情操。

孫思邈的話對後世影響深遠,導致醫生診證時往往不會詢問病人的「經濟狀況」,以免患者有別的猜想。可是在《黃帝內經》之中,卻反而提醒醫生必須要詢問患者的「貧富貴賤」!——

「凡未診病者,必問嘗貴後賤,雖不中邪,病從內生,名曰脫榮;嘗富後貧名曰失精,五氣留連,病有所并。」

這裡指出了兩種因富貴貧賤所生的病,一種叫「脫榮」,指一些患者本是尊貴的身份,卻降低成卑賤的地位(如古代從王公貴族貶成了平民),雖然沒有受到外在致病的因素影響,可是病卻從內而生。另一種情況叫「失精」,是由於患者先從富裕的生活,卻突然失去財產變成貧窮人,這會使五臟之氣虧虛,病由此起。

為甚麼從富貴變成貧賤,會出現疾病?雖然生活環境變差是一種因素,但更重要與情志有關。由於先貴後賤、先富後貧,導致心情不舒、自卑抑鬱、害怕恐懼、思慮憂傷……各種情緒與負面思想對健康造成傷害。這種病情在現代社會還經常出現,例如一些退休人士,剛從崇高的工作崗位上退下來,一下子無法接受自己變回「平民」身份,於是開始悶悶不樂而生病;又如一些富人因投資失利導致破產,往往也是身體健康走下坡的時候。

《內經》還接著說:「醫工診之,不在藏府,不變軀形,診之而疑,不知病名。身體日減,氣虛無精,病深無氣,洒洒然時驚,病深者,以其外耗於衞,內奪於榮,良工所失,不知病情,此亦治之一過也。」這些脫榮、失精的患者,身體逐漸變得消瘦虛弱,氣短乏力,易驚膽小,容易生病,假若在這種病情上,為醫者不知道患者的生活背景,就無法從心理上幫助患者治本,也容易出現誤診過失了。

這段話提醒了我們一個重要道理,人的健康與生活、心理、社會地位、經濟狀況都有密切關係,生病時必須要考慮自身的環境與內在因素。還有一點,當中醫看病的時候,有時候詢問您的生活背景資料,原來跟診治疾病有密切關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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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中醫水平如何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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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用診斷和療效分辨中醫水平高低外,《黃帝內經》還有用治療的時機作為區分。且看這段文字:

「上工,刺其未生者也;其次,刺其未盛者也;其次,刺其已衰者也;下工,刺其方襲者也,與其形之盛者也,與其病之與脈相逆者也。故曰:方其盛也,勿敢毀傷,刺其已衰,事必大昌。故曰:上工治未病,不治已病。此之謂也。」

這段文字,透過針刺治療作為舉例,指出了四種不同水平醫生所採取的治療時機。最高明的大夫,在疾病還未發生的時候就進行治療,在疾病還未萌生就治好了,這就是中醫所謂「治未病」,當然是最高明的大夫。這種水平的醫生,最厲害的地方當然還是其診斷水平超卓,患者也不知道自己將會生病,一般醫生也察覺不到,唯獨上工觀察入微,這就是他能如此高水平的原因。

其次的醫生,在疾病還未嚴重的時候就治療;再其次的醫生,在病情剛開始衰減的時候治療。這兩種醫生的水平其實還算可以,抓準了治療時機,這時候治病效果也會較為良好。

最低層次的醫生,會在疾病最嚴重的時候治療,又或者不懂診斷疾病的原因,以為患者身體壯實但原來內裏虛衰,又或者病情與脈象不相符,便忽略脈象直接治療。這些時候都不是最好的治病時機,可是下工不懂辨別,於是造成不良後果,給患者造成傷害。

在《黃帝內經》之中,還記載了不少不應該進行治療的情況:「無刺大醉,令人氣亂;無刺大怒,令人氣逆;無刺大勞人,無刺新飽人,無刺大飢人,無刺大渴人,無刺大驚人。」就是說,在喝醉了、發怒了、勞累了、吃飽了、飢餓了、口渴了、驚慌了,這些都不是最好治療的時機。

作為病人,往往是在病情最嚴重、最痛苦的時候才願意找醫生看病,要知道這時候接受治療,通常不是最好時機。假若找到高水平的大夫,還會考慮病人的治療結果,等候更好的時機才治療,以求達至最佳效果;但若碰上低水平的大夫,因為病人求醫心切,當然會在這時立刻治療了,最後卻傷害了患者。

健康是自己的,不可完全依賴醫生,爲了保護自己免受過度醫療、誤診誤治的風險,一方面儘量選擇高水平的大夫,更重要是提醒自己看病要選擇適當的時間,病向淺中醫,在病情尚淺時候接受診治,才是對自己健康負責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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