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無需「反疫苗」?——跳出框框的5個中醫觀點

【李宇銘博士撰文】

 

近日「反疫苗」的問題又再成為輿論熱點,就連香港的主流媒體也作專題報道,可是當中還是用了「正反雙方」的角度討論疫苗問題,如此爭執不下,各不相讓。(參見香港TVB新聞透視節目:《疫苗打不打?》2018-0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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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Flickr

 

很多事情都難以分對錯,一個人頭腦裡面可以有不同思想,你可以支持反方又同時支持正方。關於疫苗的問題,我們無需要去反對它,而是看到問題後再超越它,看到當中的概念局限,跳出框框。

 

實在無需要「反疫苗」。就好像人們不看西醫去看中醫,當他們指出西醫的一些問題,你就可以說他「反西醫」嗎?不是,西醫也有許多好的地方,這其實是另一個選擇,未必是優劣勝負好壞之分,而是站在不同角度看問題,因此不希望變成二元對立。

 

以下主要站在中醫的角度,提出五點宏觀討論,一起來超越疫苗的概念限制。

 

一、中醫主張「種痘」?

 

討論疫苗的時候,常常有人提起,疫苗概念是從中醫來的!說中國的「種人痘」方法,啟發了英國種牛痘的方式。還經常提到清代已經有四種種痘預防天花的方法,例如:穿上天花患者穿過的衣服;將天花患者的痘漿液蘸到健康人的鼻孔中;將天花患者的痘痂乾燥磨粉吹入健康人的鼻孔等等。甚至有文獻指,早在唐代已經有「種人痘」的相關記載。

 

無可否認,中國古代是有這些記載和方法,這也是我們中國人自豪的地方,面對疾病努力採取預防的方法。但是不可不提的,這些方法雖然可能啟發了西醫的疫苗,可是這跟疫苗的思想相差甚遠。

 

最大的差異,傳統中醫上用這些「種痘」的方法預防疾病,是真的會讓人「生病」的!它不是為完全為了預防「不生病」,而是真的希望讓健康人早點患病,如果主動去生病接受挑戰,我們就在可掌控的情況下接受治療。

 

傳統的方法,不會百分百保證被接種者的生命安全,不會如現代的疫苗強調自己是安全的。其實如果我們願意接受,疫苗可能會有不安全之處,讓接種者自行考慮風險,那麼疫苗的問題就自然不存在。

 

在傳統中醫的接種方式,如果接種者在接種後生病了,那就是一種直接判斷「療效」的方法,可以得知能預防發病的機會較大。這與現代疫苗注射之後的情況不同,注射疫苗之後一般難以個別得知效果。

 

因此,傳統種痘的方式,所採取的態度是:小病是福,小病是鍛煉,主動令身體產生疾病,而非如疫苗的態度,努力避免生病。

 

再者,傳統中國的「種痘」方法,採取的方法是較為安全的,從身體外部讓人染病;現代的疫苗,則是直接將病原透過注射進入體內,這就有一定的風險,就好像口服藥比注射藥較為安全,即是同樣道理。

 

二、中醫預防疾病的態度

 

注射疫苗的目的是預防疾病發生,可是注射疫苗亦非靈丹妙藥,西醫上亦會明白,並非注射了疫苗就可以一勞永逸、掉以輕心,仍需從生活上注意健康。

 

中醫角度看疾病的發生,總是三類原因:外因、內因、不內外因。亦即是疾病發生的原因,總是與環境因素、情志,以及其他原因如飲食、勞倦、外傷等因素有關。在中醫上看,一種病發生了,就算它是嚴重的疾病,我們總要找它發生的原因,而非不管如何,直接壓抑了該疾病就算成功。

 

一般疫苗的研究報告,會從宏觀的流行病學調查去看,某個地區發生了某種病,然後使用疫苗之後,該病的發病率就大大下降,相對於其他沒有注射疫苗的人群發病率降低。當然這些研究報告,也能說明了疫苗「有效」,我們也無需否定,只是這種有效是要「打括號」的,因為這種研究的視野是只看到兩方面的關係,一種病沒有發生,總得跟各種因素有關,尤其是在中醫的角度看,可以跟社會、風俗、文化、氣候、水土、飲食、生活作息、情緒、思想……甚至仔細一點說,可以跟某地方的歷史,政府政策,人民的集體情緒、集體潛意識都有關係!如果疫苗的研究,可以多從這些整體方向進發,那樣可以令人更信賴。

 

如果我們只是去觀察一種病被疫苗「消滅」了,那樣在中醫的角度來看,就是「頭痛醫頭,腳痛醫腳」,我們要注意跳出這種疫苗的框框,掌握全面的健康思想。

 

三、疫苗有甚麼問題?

 

西醫認為疫苗可以有效預防疾病,尤其是一些嚴重的疾病。疫苗的最關鍵問題,在於疫苗的機理。疫苗一般是採用滅活、減毒活或者死了的細菌病毒,誘發身體產生抗體,從而預防疾病。

 

這種想法理論上是可行的,也肯定會有有效的時候,可是也可能會帶來問題。這個疫苗的「活性」(毒性),怎樣可以剛剛好確保有效?如果活性太輕,那就沒有效果,預防不了疾病;如果活性太強,那就直接導致人得了該病!這中間如何調配,達到「剛剛好」,這就最令人頭疼了。

 

尤其是面對不同人種、不同的體質,難以確保一種疫苗能夠適合所有人。一群人之中,總有人身體比較弱、或者有特殊體質,假設一個疫苗在100萬人之中,只會讓一個人得到嚴重的副作用甚至死亡,那麼我們是否就可以因為99.9999萬人的健康,而犧牲了一個人的利益?這是一個爭議不休的醫療道德的問題。

 

當疫苗用於整個人群的時候,就可能會出現問題。如果沒有起效就反而還好,如果反而出現了激烈反應,那就後悔莫及。就好像同樣吃某些食物,就是某些人吃了會敏感受不了一樣,疫苗是一種藥物,當然敏感的機會比食物會更高。

 

疫苗強調的是整體社群的保護,而中醫強調的是個體化的差異。這也好像是西藥副作用的問題,一種藥物只是針對一種病的時候,它對身體其他部分可能造成傷害;當疫苗的效果,是需要整個社會大部分人一起使用才能起效,可是整個群體之中不同人有不同的體質狀況,當疫苗只是針對某種病,它對於群體一些部分就可能造成傷害。

 

四、疫苗真的有效?

 

疫苗是透過某種病「沒有發生」去說明自己有效,比如說:你學習了一個防火知識課程之後,那麼你家裡就沒有發生火災,我們可以說明這就是有直接的「因果關係」嗎?又或者說你吃了某種營養補充劑,於是你就沒有缺乏該種營養嗎?雖然這可能有關,但是也很難排除其他各種因素。

 

疫苗的研究正是處於這種尷尬局面,它與其他藥物不同,藥物的研究可以清晰說明「療效」,以病情有沒有治愈作為清晰的判斷標準,可是疫苗針對的是病還沒有發出來的時候,那麼用了疫苗是否就能達致防病效果?

 

疫苗的效果,往往是透過流行病學調查去說明,流行病學的調查資料雖然客觀,卻可以有不同的主觀解讀。例如世界上骨質疏鬆發病最多的國家,正是最多人喝牛奶的地方,那麼你會解讀成:是因為多喝牛奶導致了骨質疏鬆,還是因為那些國家的人多患骨質疏鬆,所以才多喝牛奶?

 

疫苗的研究也是一樣,看到某些地方在注射疫苗之後,某病減少了,也未必可以說明這就是疫苗的效果,這可以因為其他原因,過往不支持疫苗的研究,通常指出某種流行病減少,往往是隨著戰爭過去、衛生改善、教育進步等諸種因素改變,使該病自然減少,而未必是因為疫苗的效果。

 

如果從中醫的眼光看待疾病預防,各種疾病的發生,也必須要考慮「多因素相關性」問題,而非「單因素必然性」地看兩件事情的關係。這種整體醫學的思想,也是當今西醫逐步提升的轉向。

 

五、疫苗問題突顯中西醫的差異

 

中醫和西醫的思考角度差異甚大。西醫看疫苗,認為這些疾病是由於「細菌病毒」等外來原因引起的,是一種「外因決定論」,是一種「對抗療法」的思想,認為是敵人要消滅它。

 

中醫的角度則是從宏觀的角度,認為人發病的成因,是「內因與外因相互作用,而以內因為主導的」。這就像「物先腐然後蟲生」的道理,好像一個人如果死了幾天,他身體就會腐爛然後長蟲,那麼為甚麼一個健康人不會生蟲?如果在西醫的角度來看,好像是「蟲」傷害了人體,而從中醫的角度看,那就是現因為人體變弱了,「蟲」才會生出來。

 

在中醫第一經典《黃帝內經》中說:

 

「風雨寒熱,不得虛,邪不能獨傷人;卒然逢疾風暴雨而不病者,蓋無虛,故邪不能獨傷人……」

 

這亦是《黃帝內經》多次強調的觀點:

「正氣存內,邪不可干」

「邪之所湊,其氣必虛」

 

如果自己沒有正氣虛弱,邪氣就不會進入人體,人就不會生病。疫苗的問題,重點未必在於疫苗自身,而是在於疫苗背後的理論,它對疾病認識觀念的局限,如果我們能夠跳出框框,明白如何全面地預防疾病,是提升人類健康的更好方式。

 

 

 

結語:為甚麼要注射疫苗?

 

支持注射疫苗,很大程度來自對疾病的恐懼,尤其是對嚴重疾病的恐懼。可是這些恐懼,亦正是西醫上對於某些疾病束手無策的恐懼,於是他們希望透過某些手段去預防疾病出現。本身這動機是好的,可是我們也要記得,自古以來也有許多的傳統醫療方式,對人類健康有莫大貢獻,例如傳統中醫強調的各種「治未病」預防方法,值得我們提倡推崇。

 

 

 

注意:文末再次強調,本文目的並非旨在「反疫苗」、否定疫苗的作用,而是提供傳統中醫學對於「預防疾病」的整全看法,跳出框框思考。感謝疫苗的存在,令我們更加明白怎樣整全地預防疾病。

 


 

延伸討論

網上公開這篇文章之後,收到許多迴響,希望繼續討論相關問題,我也再略談一二:

 

疫苗究竟打不打?

看完這篇文章之後,當然你還會覺得,究竟要不要打疫苗?我想這問題是難回答的,要看你對醫學以及防病方式的理解,也要看是哪種疫苗。我的基本看法,如果你是一個不太懂醫學的人,你對疾病發生有恐懼,而如果你不懂得如何健康生活,而你又不介意注射疫苗或許會出現副作用,那樣打疫苗是適合你的。如果你是懂得健康生活的人,知道如何全面預防疾病,不擔心自己會生病,那麼看來你不太需要疫苗。

疫苗是一種治標的方式,它不是全面健康的良藥。尤其是針對第三世界地區,那邊的人可能生活環境窮困、戰亂、饑荒,出現了傳染病,你很難在那時叫他們如何改變自己,活得更健康,治標的方式或許是相對可行的。只是在現在大城市之中,許多人的意識提升,知道自己如何健康生活,這時疫苗就未必是他的首選。

 

不打疫苗影響群體?

注射疫苗需要有效的一種基本理論認為,疫苗的作用是要整個社會群體一起注射才會起上作用。如果有人沒有注射疫苗,那麼他們可能會生病,繼而影響其他人。因此應該是要人人也注射疫苗,不應該有逃兵。

這種想法,將疫苗的預防作用,從個人層面提升到整體層面,這種想法雖然本身也是好的,但也掉進另一種困境之中。例如一個社會,有人支持某種政治主張,那麼他認為人人都應該有這種主張,這個世界才會統一和好。當然所有推動政治的人也會有這種想法,希望人人認同自己,可是這個世界上的確有不同的政治主張,如果我不認同你的政治思想,我是否要逼迫接受?如此則屬於強權霸道,高壓管治。真正的和諧,應該是允許不同的政治主張,允許大家有不同觀念,和而不同。

同樣道理,西醫上如果要求所有人都要注射疫苗,才能獲得整體健康,這也是一種單一的想法。在多元的社會之中,可以允許有不同的健康生活方式,接納不同的醫學思想,而非只有一種醫學最好。

如果有人沒有注射疫苗,他生病了之後「傳染」了給他人,這種想法就是上文說的「外因決定論」;如果以中醫學正氣為本的觀點來看,如果人體健康,根本不會被染病。這兩種醫學態度,一種經常將責任交給別人,一種將責任交給自己,兩者截然不同。「別人沒有注射疫苗,我就因而染病」,這種想法總是希望去改變別人,也實在太累人了,與其要改變別人,不如先改變自己。

 

(寫於2017年6月25日)

 

李大夫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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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人第三隻眼看中醫存亡

2012年《一讀就懂的18堂中醫入門課》一書在大陸出版,其中的後記,撰寫了李大夫對中醫發展的看法,如果你關心中醫界的現狀,這篇文章能夠能給你一個全面的概述。

 

一讀就懂的18堂中醫入門課

《一讀就懂的18堂中醫入門課》——後記

第三隻眼看中醫

 

兩年前在香港出版了一本書,名字叫做《中醫不切西瓜》,很高興今天這本書(較香港版擴充和修訂不少)能與內地讀者見面,當我再次閱讀書稿時,提醒我中醫如此迷人的原因——中醫和中國文化緊密的融合,中醫的理論又是那麼的「早熟」而完美,一直守護著中華兒女的健康;竟然在兩千多年前,中醫已經屹立在世界的文明之林,正當各種古代文明早已煙消雲散,唯獨中醫和中國文化能夠延綿不斷至今。

我生於香港,在一個中西文化混雜的背景下學習中醫,從本來對中醫充滿懷疑,後來卻變成了尋根之旅,徹底成了中國文化的忠實「粉絲」,對中國人的身份日益認同。但也因為這港人的身份,對於內地的中醫發展狀況,總是有一種既內且外、若遠若近的感覺─要學好中醫必須要回到內地去,又抱著一種「局外人」的角度冷眼旁觀。

不知道會否「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到了本書的最後,想分享一些我對中醫現狀與展望的看法,看看這第三隻眼的角度,能否給您帶來一點啟發?

 

「會挑西瓜」的人怎麼了?

自新中國成立以後,中醫藥一直受到重視,甚至在90年代初時已將「中西醫並重」列入國家衛生工作的方針之一,受到政府和民眾的日益喜愛。那麼,夾在其間的「中醫人」怎麼了?不妨看看一些宏觀的統計資料:

先說西醫的人數。根據註冊執業醫師數位,1952年的西醫人數為5.2萬;1963年14.3萬;1978年35.9萬;1985年60.2萬;1990年105.8萬;2000年119.5萬。西醫的人數,在近六十年來一直以倍數遞增,愈發壯大。

中醫又如何了?據了解,在1911年清末民初的時候,當時中醫大約有80萬左右,到了1949年新中國時,中醫約剩下約50萬(正式註冊的約有27萬),到了從2002年到2008年,註冊執業中醫人數一直保持在23-25萬人水準而略有升跌。從總體趨勢來看,中醫團隊日益萎縮,與西醫正好成對比,此消彼長。

再看2010年的最新統計,全國一共有241.3萬執業醫師(包括中西醫、以及助理醫師),其中中醫占15.4%即37.2萬,其餘西醫一共有204.2萬,中西醫的比例約為1:5.5。雖然中醫人數看似比過去有所回升,但由於這一資料與前述資料統計方式或有不同,未必能夠直接進行比較。(顯然中醫人數不太可能從08年25萬,兩年之後突然增加到37萬吧?)不管怎樣吧,假如這一個資料已經反映了「中西醫並重「,那麼中國的中醫夠厲害了,1個中醫「抵得上」5.5個西醫!難怪中醫可以愈來愈少了……

別以為全中國還有二、三十萬中醫,那樣還挺多的吧?不妨再聽聽一個殘酷的事實,由於「中醫師」可以允許開西藥用西醫治病,在2011年的一項調查顯示,在縣級基層中醫院之中,仍然會開湯藥治病的中醫大夫只占30%,說明大部分中醫已經不開湯藥。其實這個數字已經比較寬鬆了,過去更有調查顯示,現在真正懂得運用中醫理論來看病的中醫,大概只有10%,換句話說,聲稱自己是中醫、可是頭腦卻想著西醫的占90%,全國十三億人口裡面,真中醫大約只有兩、三萬人。

中醫就好像國寶大熊貓一樣,數量甚少、瀕臨絕種,需要花很大力氣去保護,不然以後要見到大熊貓的話,都只能在動物園裡,難以在野外自然生存了。甚至有名老中醫說過:「全國現在有熊貓300餘隻,而拿得出手的名老中醫比熊貓還少。」就是說這兩、三萬的真中醫裡面,要談上「高水準」的,不夠幾百個。

究竟中醫出現了什麼問題?以上資料有點死板,不妨再聽一個有血有肉的真實故事:

我有一位中醫博士朋友,人品很好,聰明勤快,在學期間一直都是名列前茅,讀碩士的時候也因為成績優秀而提前攻博。他在博士畢業之前,人人都以為他前途無限,他卻籌算著如何「改行」,不想當中醫。問他為何不想幹呢?這樣不是很浪費了嗎?他說:對自己的中醫水準沒有信心。雖然讀了這麼多年中醫,但是一直以來都是學西醫的多,假如說要獨立用中醫看病,我沒信心;再者從工作環境來說,畢業後假如要在大醫院行醫,在病房必須主要用西醫看病,實際上用不了多少中醫,與自己本身學中醫的意願有所違背;假如到小診所工作,那麼我花這麼多年讀博士來幹什麼?想來想去,不如早點換別的工作更好了。

這一個例子,是大部分學中醫者的心聲,只不過很多人沒這勇氣毅然改行而已。試想想,假如連中醫博士也不想當中醫的話,本科畢業的也必然有同樣問題。這也是中醫人數日益下降的原因,中醫界「乏人乏術」,老中醫大聲呼喊要挽救中醫,並非是杞人憂天,而是關乎中華文明未來的重要問題,中醫的文明延續了兩千多年之後,難道就斷送在這一輩人的手裡?

當政府與人民都大力支持中醫的時候,為何中醫人卻不願意當中醫?欲了解這吊詭的現象,先從「中西醫結合」說起。

 

「切開西瓜」與「不切西瓜」能夠結合嗎?

「中西醫結合」這一句話,在老百姓心目中已經耳熟能詳,一般人可能以為,經過幾十年了,現在的中醫發展該很成熟了吧,兩種醫學已經互相融合了,亦即所謂「中西合璧」。可是,老百姓可能從未想過,原來中醫與西醫其實沒有融合,「結合」只是「一起」的意思,就是兩種療法「一起上吧」!

這也是中文裡面「一詞多義」的問題,「結合」一詞可以指融為一體、合一永不分離;又可一指結伴同遊、兩者相依相隨。即是有「是一」還「是二」的兩種情況:這就好像精子與卵子結合成了胚胎,再無精卵之分,只有「一」了;一男一女結婚了,兩個人「結合」在一起組織家庭,但其實二人沒有融為一體,還是「二」。中醫與西醫,現在是「一」還是「二」呢?大家不妨想想看。

究竟中醫和西醫,可否融化為一體?讀者在看了本書以後,應該有一些想法了。道理很簡單吧,例如挑西瓜有兩大類方法,一類是「切開西瓜」的,一類是「不切西瓜」的,若問「兩大類方法可否融合為一種方法?」如果是「先拍西瓜」、「後切西瓜」,分開先後次序當然可以;但是從方法上看,切開與不切開,本身就是相對的,怎樣同時切開又不切開?從方法上看,這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對立的方法;兩種方法各有好處、亦無必要合二為一。同樣地,「打開人體」與「不打開人體」的兩大類醫學方法,永遠也是無法融合的,最多只能夠分開先後應用。

現在所說的「中西醫結合」,實質內涵是「中西醫配合」,兩者從理論上從未融合過,而是在臨床技術與經驗上互相補充,以達致更好的療效。

互相配合的觀念十分有價值!大家不用替兩者「無法融合」而感到可惜,每一種醫學也有它的局限性,大家一起來互相幫助,體現了醫學界的和諧共融。外國很少提倡中西醫結合,而中國則十分推崇,這亦體現了中華文化的包容性,求同存異、和而不同的中庸思想。

這裡還有一個問題,中西醫互相配合,目的是希望在「一個患者身上」結合治療,以達致最佳療效,不過到了後來,中西醫結合卻引申了另一種概念─中西醫學兩者在「一個醫生身上」結合。這種想法有甚麼問題呢?這是一個關鍵點,是中醫人數不斷下降的最主要原因。

 

「切開西瓜」與「不切西瓜」一起練習行不行?

如果中醫很容易學的話,肯定很多人願意投身其中吧!可是大家都知道,學中醫要背的東西很多、學習時間長、要懂得深奧的古文、還要有悟性、融會貫通,真是少點毅力也不行。

不過,學醫的難度自古皆有,難道現代人比古代人要笨嗎?不是。現代學中醫的環境,產生了巨大的變化,自民國至今,學中醫的已經不可以單純學中醫了,必須要同時學西醫。對此到現在,大家都習以為常,認為這是合理的事,卻有多少人反思過,為何在中醫必須要學習西醫的同時,可是西醫沒有要求學習中醫?

同時左手用毛筆寫字,右手用鋼筆寫字,恐怕大部分人做不到;如果老師要求你從整體的去觀察一幅圖畫,同時又叫你用放大鏡看某一部分,你肯定會說「怎麼可能」?當一個中醫學生,要同時學習中醫和西醫,腦袋常常會打架。

這裡不是排除一個人同時掌握兩套醫學知識的可能,但這往往只出現在絕少數的精英身上,而且這一類醫師,都是先學會某一套醫學之後,再學另一套醫學,過去一些高水準的老中醫,就是這樣走過來的。再者,就算是能夠把握兩套醫學的高明大夫,在診治疾病的時候,也必然是分開先後的,兩種醫學理論分開思考,而不可能同時進行。

應用與學習是兩件差別很大的事情,現在的中醫學生,由於中西醫一起學習,混淆迷惑占了大部分學習時間,頭腦沒怎麼清醒過,導致學習停滯不前。舉例說,中醫「心肝脾肺腎」的概念與西醫的臟器完全不同,由於西醫形下的概念比較容易理解,而中醫的形上概念較難把握,到最後,總是西醫「學」進去了、中醫「啃」進去了,老師美其言說「先背誦、後理解」,縱使到畢業了,大部分中醫學生也是迷迷糊糊。由於中醫學生未必能夠清楚理解中醫與西醫的思維差異,傾向用西醫的角度理解中醫,或用中醫角度評價西醫,整個學習過程充滿懷疑;反觀西醫學生,則甚少有人懷疑自己的醫學理論,專心一致求學。在這樣的環境下,現在學習中醫,可謂難上加難。

這裡也不是反對人應該有「懷疑精神」,科學的態度應該是實事求是,對事物保持懷疑的態度加以研究,是值得推崇的。可是這裡有一個「研究」與「學習」的區別問題,研究強調懷疑是對的,但是學習則需要先相信,不相信一種知識,就算能記住也不想應用。

中西醫一起學習的問題,我深有體會。在港澳台、以及全世界大部分有中醫的國家,其實都是不允許中醫開西藥、不允許中醫使用任何西醫的治療方法,換句話說,中醫就是要乖乖的只用你的中醫,西醫也只可以用西醫,河水不犯井水。

香港這種做法,得到了本地中醫的認同,大家覺得這樣很合理,中醫也不希望西醫「踩過界」來開中藥吧。身為中醫,本應該只做好自己的分內事。就好像做建築師的,哪會要求做測量師的工作?就算是西醫,精神病科的就不會爭取同時幹婦科。

可是,當我跟內地的中醫學生分享這種情況,得到了兩種極端反應:一,這真好啊!中醫本身就應該這樣吧,那樣才能夠學好中醫!二,這不就局限了療效嘛?既然西醫有效,不給中醫用西醫方法,這是對中醫的不公平啊!不管是哪一種反應,實際上大部分內地的中醫學生,在臨床看病時候,無法不採取西醫的角度思考,亦即無法單純用中醫解決問題、診斷疾病,腦袋裡籠罩著西醫的陰影卻不自知。

進一步說,其實問題也不是來自學習西醫的知識。我們在香港學中醫時,課程跟內地的相約,也是中西醫兩者一起學,可是我們跟內地學生有一個很重要的差異─學習態度。我們知道,學習西醫的知識,是為了方便與西醫溝通,了解患者病情,由於我們日後卻無法運用西醫看病,因此對待西醫知識的態度,「了解」就可以,迫使自己必須學會單純用中醫看病;可是內地的中醫學生,無法像我們那樣輕鬆了,由於他們畢業以後,無論在哪一個醫療單位工作,西醫都是必須掌握的知識,就算中醫學不好也不要緊,假如學好了西醫,起碼可以生存,避免醫療糾紛,即使「治不好也治不死」。這就決定了普遍內地中醫學生的學習態度,必須先「掌握」西醫,先西後中。

這就歸咎到根本處了!為何現在中醫人數愈來愈少?為何學中醫的人之中,沒多少人學好中醫?這雖然與很多方面都有關係:法規、制度、教育、臨床、科研……而這些因素最後共同加力在一個作用點上,形成了如斯的學習的態度。

 

如何練好「不切西瓜」的方法?

這不能怪罪中醫學生,「天下無不是的孩子,而只有不是的父母」,有這種態度,不是他們所想,也是為世所迫。年輕人本來高高興興報讀中醫院校,希望學好中醫,到頭來卻發現並非這麼簡單,在學好中醫之前必須滿足許多先決條件,既然沒有另一條路,就只能順應了。這也是中國文化的一大特點吧,順勢而行,不喜歡搞對抗。

不妨問一個問題:為何中醫必須要學習西醫?難道中醫本身無法成為獨立的醫學?沒有西醫的幫助中醫無法看病?難道西醫比中醫要高明得多?統統都不是。這有一個歷史背景,在清末民初之時,列強入侵中國,中國人的自信都被西方的船堅炮利所攻破了,人人都感染了「文化自卑症」,當時更加提出了廢止中醫的議案,雖被中醫界強烈的反對,可是中醫要在這樣的環境下生存,必須要妥協,後來就開始了所有中醫必須學習西醫的要求,目的是要「改造中醫」,讓中醫變得「現代」一點,這種思想一直延續至今。

現在不少中醫強調臨床可以運用西醫,原因是可以補充中醫的不足。這種想法就好像一個說中文的人,口中混雜幾句英語,感覺很時尚,但卻遭人批評這是中文水準的退步,其實兩種語言也沒學好。難道單純用中文不足以表達自己?其實,強調中醫應該要用西醫的人,往往是自我安慰,在這種環境下,假如還堅持純用中醫,反而成為異類了。

中醫被矮化,原因是文化自卑、自信不足,西醫剛傳入中國之時,中醫還未認識清楚西醫為何物,無法講清楚中西醫之間的差別、中醫自身的特點,無力抵抗外來文化的強勢入侵。可是時至今天,隨著中國的地位在國際上日益提提升,中醫也逐漸地抬起頭來,愈來愈多外國人相信中醫、學習中醫,中醫也清楚了自身的優勢,既然如此,中醫是否依然必須學習西醫?必須同時應用兩套醫學?

現今社會講求「分工」,每一種職業愈是仔細則愈是專業,為何唯獨到了醫學就出現例外?其實,「中西醫結合」(配合)最佳的方法,就是一個專業的西醫與一個專業的中醫,兩個人誠懇地互相合作,為患者制定最佳的醫療方案。一個人同時扮演兩個角色,顯然就不夠專業了。尤其在現代的中國,缺乏的不是西醫(西醫已經有兩百萬大軍了),而是嚴重缺乏純正的中醫大夫,在中醫瀕臨消亡之時,還要求中醫要懂得西醫,而不是反過來要求西醫懂得中醫,這樣當中醫怎教人不累?

當代中國人的「文化自卑症」,其實已經治癒得七七八八了,對自己文化的信心漸增,是時候冷靜下來重新考慮,給中醫從當初的改造束縛中解放開來,讓中醫可以好好的展現真我、活得自在。

無論學習任何東西,怎樣能夠學習得好?最重要的是貴乎「專」。假如一個人能夠專心一致的去學習一件新的事物,無論它有多大難度,都必然能夠學好。

學習中醫也是一樣呢,有一句話說:「環境改變不了,就改變自己心態吧!」,也像是中醫對疾病發生的看法:「內外因之中以內因為主導」,中醫學生只要「頓悟」明白這一狀況,擺正自己的心態「正心誠意、格物致知」,一心直搗黃龍,成功指日可待!

 

不切開就能夠挑好西瓜,為何還要將它切開來?

除了讓中醫自身發揮的角度考慮,讓中醫能夠獨立走自己的路、分清中西醫學,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節省醫療資源。

在全世界人口爆棚、人類資源缺乏的今天,大部分人依然生活在貧窮下,在缺醫少藥的環境生存,珍惜醫療資源、減輕政府的醫療開支,是當今的重要議題。世界上很多人連單純接觸西醫或中醫都不足夠了,現在談中西醫要互相配合,其實是城市人、富有人的一種奢侈。

這裡並並非說不允許醫學進步,而是不要忘記醫學的根本目的─「治病救人」。能治好病、提高臨床療效,解決民間疾苦,這就是醫學的最終目的。面對全世界這麼多貧苦大眾,只有富有者得到更多的服務、需要最好的醫術,這就不太公平了。醫療與健康是每一個人都應該擁有的基本權利,醫學的真正進步,也應該是用最簡便的方法,給人們解決問題,使人人得到保障。這也是科學的理想,科學並非以複雜為佳,而是以「簡單為美」,愈是精煉而簡明的理論愈有價值。

順帶一說中醫的「科研」問題。由於國家非常支持中醫的發展,近年投入了億萬元的科研經費,但若真幫助中醫發展了,為何現代會用中醫看病的人數還是那麼少?這反映了科研成果與臨床脫節,科研只為了科研的發展。其實,大部分的科學研究,都是運用了西醫的角度來研究中醫,目的在於說明「中醫的科學性」,通俗點講就是證明」黃大媽是姓黃的;西醫的研究,從來沒有用來證明「我是科學的」,都是幫助自己不斷向前。

由於中西兩種醫學理論的不同,中醫是在兩千多年前已經成熟的理論,而西醫則是近兩百年的產物,現在的問題可說是:西醫處於年輕時期,還未理解中醫學這老人家在想甚麼,所以抱有非常好奇的心態希望認識中醫。假若西醫希望研究中醫,這本來是好事情,只不過現在中醫這老人家,聽到年輕人說了現代的科技多麼的新潮,老人對自己一直抱持的智慧失去信心了,也希望找年輕人來幫助自己變得年輕一點。

再從「創新」的角度看,現今社會鼓勵創新,那麼醫學上要創新的目的是什麼?提高臨床療效。從中醫的角度來看,透過不斷努力的去繼承古人的醫學理論,研究清楚過去的醫家是怎麼看病,從而提高現在的臨床療效,那完全是「創新」吧!就好像我們用中醫方法,能治癒西醫治不好的病、比西醫更有療效、治療費用更廉宜,這都是創新。從這個角度看,中醫要創新不是向外尋找,而是更要向內挖掘,全面發揮自身優勢,是當今中醫的機遇與挑戰。

話說回來,這一個挑戰,嚴謹的說,一個中醫師在臨床處方的態度,應該是「能用兩味藥治好病則不用三味」。這句話還可以不斷的延伸,例如「兩根針能治好病則不用三根」、「兩劑藥能治好病則不用三劑」、「5g中藥能治好病則不用10g」……這除了是要求看病的準確性外,更多的是醫療資源的考慮,要求中醫自身節省資源。

在中西醫之間,「假如能單純用中醫治好病,則不需要用西醫」,此即所謂 「能中不西」、「先中後西」,再不行才「中西結合」。這「三步曲」在很早以前已經提出來了,可是現在中醫界似乎忘記了前面兩部,一下子就跳到第三步去,或者更遠的跳到第四步「先西後中」、更甚是第五步「能西不中」,這四、五步本應該是西醫說的,可是到了今天,只會開西藥而甚少開中藥的「中醫」,或者已經成為中醫的主流了。

怎樣能夠全面提高中醫水準呢?方法很簡單,不妨參考港澳台的中醫模式吧!就是專心在「能中不西」,不考慮第二、三步的選擇。我們在香港學習中醫,正是迫使自己,必須要單純使用中醫解決問題。這就好像在古時的中醫無法透過解剖形下的角度認識人體,繼而走上形上醫學的路一樣,由於這種環境因素,使香港的中醫必須要掌握好中醫,不可以依賴西醫的幫助,不斷提高自身水準。

內地的中醫學子們,雖然在法制上可以允許你們運用西醫,但若想提高自己的中醫水準,不妨給自己定立更高難度的目標吧!學習上可以允許自己學習西醫,但是看病時,要求自己單純運用中醫看好病,堅持能中不西,非必要時不退守「第二步」。有這學習態度,「大熊貓」的數量自然節節上升了。

 

如何將「不切西瓜」的方法推廣出去?

很多人也關心一個問題,如何將中醫「國際化」?如何讓更多外國人接受中醫?其實,中國的中醫已經不夠了,自身基礎不夠穩健,還要想著向外跑,這就只能夠出現兩種不良結果:一是,如果標明「中國製造」的東西品質不好,讓外國人感覺中國「出口」的中醫水準不高,西方更不相信中醫;二是,最高品質的東西,都被外國人買掉了,中國就留不住最好的中醫了,咱們的病誰來看?其實,這些已經在發生了。

假如中國的中醫,已經解決了前述一大堆問題了,是時候可以邁出一步,將中醫走向國際的話,我想說一個獨特的觀點,或許不是一下子可以消化,覺得不夠現實,不妨請您放開自己的內心,嘗試體會我這親身的感受,這更是我對中醫的夢想─我相信中醫的未來在「農村」。

為何這麼說?首先,在城市裡面,中醫是不太受歡迎的。城市人的特點,在於物質生活,由於人們生活富裕了,對生活各樣事情也有要求,無論起居飲食都有講究,對於健康更莫過如此。人民富裕後更加追求健康,希望花錢買長壽,結果買的是保健品、補益品,在這個層面上,已經不再是傳統治病養生的中醫了。城市人對於醫療服務,就好像購買商品一樣,認為花錢就可以買回健康,假若醫生無法給您治好病,就認為你是騙他,故此在城市裡面,醫患關係十分緊張,經常有醫療糾紛打官司,醫生每天提心吊膽地救死扶傷。可是,中醫跟西醫很不一樣,中醫的看病全在腦子裡面發生,不像西醫那樣有一些外在的資料,那麼中醫在城市裡面看病就更容易吃虧了,很容易受到病人質疑,不相信中醫。

在農村就不一樣了!我曾經多次到菲律賓一個農村去做中醫的義診服務,讓我深有體會。在農村,儘管人們不認識你中醫是誰,但是由於當地醫療資源不足,就連西醫也不足夠了,還如何談選擇?這不像城市那樣,這個醫生不行,明天就換另一個。在農村裡,醫患關係十分簡樸,縱使未必有法律來管制你,當然你看好了病,病人非常感激,以後健康性命全交到你手上,成為你長期的朋友。

還有一點更重要的,農村裡缺少醫藥,即使嚴重的病證,也可以給醫生看到,可是在城市裡,各種急危重病,中醫都基本無法插手,中醫被逼成為「慢郎中」。農村裡完全發揮到中醫「簡、便、效、廉」的四大優勢,中醫的療效更為凸顯。

城市人對於中醫的想法,每每是「退而求其次」的選擇─西醫看不好了,就看看中醫吧!對中醫抱著半信半疑的態度,多抱怨中醫煎藥不方便、扎針很痛、喝藥很苦、不明中醫口中所云……可是農村看病,得到了醫生的基本尊嚴,患者的信賴與感謝,這與我們在城市的感覺形成強烈對比,是儘管賺取多少金錢也無法獲得的滿足感!這,才是吸引中醫人堅持成為中醫的根本動力。

由於我們運用中醫給患者解決了大量問題,當地人民十分感激中醫,非常歡迎中醫的到來,完全配合中醫的各種治療。這也是為何我們這麼多年輕中醫,願意參與海外的義診服務,有人不明白我們為何這麼艱苦的跑到老遠去看病?其實,不單是患者得益,我們身為中醫的,才是最大的受惠者。

中醫的發源地,本身就是來自農村。在艱苦的環境之中,強迫著用最簡單的方法來治病。最開始,《黃帝內經》的時期,主要用針刺的方法治病,後來也逐漸使用各種草藥,這些都是簡單廉宜的方法。自古以來中醫都是生存在民間,當中醫走進去「城市」了,在古代最極端的例子就是去皇宮當太醫、御醫吧!對於醫生來說,當御醫地位雖高,卻不是一件享受的事,給皇上治病諸多制肘,為了避免人頭落地,御醫往往不敢用藥,導致用藥平和,治病效果緩慢,這也是為何古代眾多大醫家都不喜歡做御醫的原因,寧願在民間作一個普通的「赤腳醫」。那麼,當中醫走到現代去、走到城市去,實際上人人都成為了御醫了!城市裡中醫被綁手綁腳,無法自由的發揮自己。要讓中醫發揮真正優勢,必須讓中醫回到「原生態」的環境,「農村」自然是中醫的家鄉了。

當今全世界醫療資源缺乏的時候,中醫的「簡便效廉」正是解決問題的最佳答案!西方人日益重視中醫,是因為他們明白到西醫的局限性;西方在呼喚中醫,正是希望原汁原味的中醫學,能夠幫助他們解決他們解決不了的問題。用一種不太完全的比喻:西醫是有錢人的醫學,中醫是貧窮人的醫學。不是嗎?西醫是講求科技的,費用昂貴、形象新潮;中醫講求文化,廉宜,形象傳統。不是中醫無法給有錢人看病,而是說中醫更適合解決貧窮問題。

世界上八成的人還是生活在貧困當中、農村之中。既然如此,真正的國際化,必須要將中醫帶到最多人生活的地方去,讓中醫做最有意義的事。我深信,中醫藥學,能為這個世界作出更多貢獻,中醫與中國文化正是解決世界問題的妙方!

就像當初西醫學透過傳教士傳入中國,為貧苦百姓服務,同時帶進了整個西方文化;正直中國在世界上崛起之際,如何將中華文化傳播開去?把中醫之術帶給世界上有需要的人,將優秀傳統文化的心以德服人,將是展現中華文明的重要一途。讓中醫回到自己的家鄉去,是當代中醫的真正復興,是發展中醫的最佳途徑,也是中醫走向國際的最終歸宿!

最高層次的醫生,就是未病而治的聖人、無為而治的太上統治者、隱世的僕人領袖。絕頂優秀的中醫,哪裡可找到他們?在鄉郊深山的杏林吧。

 

 

作者

壬辰年春分於北京

 

2013-01-06 16.15.58

 

李大夫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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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西醫結合」的糖衣

【李博士撰文】

「中西醫結合」,是人人聽上去也覺得美好的名字,可是這糖衣包裝裡面,藏著的苦你卻知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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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香港要建立「中醫院」之前,還要在西醫院中嘗試「中西醫結合治療先導計劃」,顯然,這一所中醫院,不管其名字是甚麼,其本質也只能是「中西醫結合醫院」。究竟中西醫結合的真相是甚麼?


 

糖衣裡包著了甚麼?

對於普羅大眾,聽到中西醫結合,就會想:「中西合璧,當然好吧!取長補短,中醫現代化、科學化,當然更好啊!」

這些想法,在我們學中醫之前,都是這樣想。可是學了之後,就明白這些都只是一場幻想,說得更直接一點,是妄想!根本不是理想和夢想,這是因為,中西醫是永遠不可能結合的!如果發生了所謂的「結合」,那只是中醫被西醫吞併,或者相反中醫吞併西醫。

中醫和西醫兩者的思想截然相反,中醫著重整體,西醫重視局部;中醫用形而上、系統的方式認識人體,西醫則用形而下、還原的方式;中醫著重中國傳統文化,重視和諧、順應自然,西醫基於西方文化,重視抗爭、人定勝天。中醫和西醫,根本就是兩個截然不同的醫學,兩者只能取長補短,互相補充,而無法從理論上「結合」融為一體。


 

究竟是「一還是二」?

所謂「結合」,有兩種理解的角度。第一,當然是指「融合」了,就好像卵子與精子結合,就能夠孕育出新生命。中西醫結合,肯定不可能是「融合」,如果中西醫已經融合了,那就再不分你我,中醫與西醫也已經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

第二,「結合」可以是指「在一起」,兩者發生緊密關係。例如結婚,男女二人「結合」,實際上兩個人沒有真正的融合,只是兩個人關係變得很密切。當然,現在所謂的中西醫結合,主要是「一起用」,是兩者互相「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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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西醫結合的兩種方式

在中西醫「配合」的想法中,具體也有兩類操作方法。一是,中西醫兩種醫學,結合在「一個人」身上,即是一個人接受了兩種醫學的培訓,於是一人同時使用兩套方法給人看病,所謂「結合在醫生身上」。這就是中國內地的模式。

二是,兩位醫師,一位西醫和一位中醫,一起看一位病人。理想的是二人同時看病,但實際上,病人先看了西醫,後來再看中醫,這種患者自身結合的情況,在民間普遍出現。在香港以及多個發達國家,都是採取了這種方式,主要是因為西醫的專業地位,不允許中醫「踩過界」。

這兩種方法,其實也是沒有「結合」,也未必能談上「配合」。前者一位醫師學兩套醫學,絕大部分情況,兩者都是學得「半桶水」;後者兩位醫師就算一起商量,可是雙方的哲學思想如此相反,有可能「和而不同」嗎?如果治療出了問題,誰說了算?


 

中醫院的真相

在中國內地,醫院有三類名字:西醫院、中醫院、中西醫結合醫院;但實際上只有兩種:西醫院和中西醫結合醫院。也就是說,中醫院都是走中西醫結合的路,大陸差不多三千家中醫院內,沒有一家純中醫院。

而這裡所說的「中西醫結合醫院」,其實都只是中醫和西醫「一起上」!中間究竟有多少經過研究,說明兩者並行的可行性?這其實根本無法證明,很簡單吧,應該用中醫角度去證明、還是用西醫角度證明才算準?

香港要建立的中醫院,實際上也只是建立一所,中西醫方法一起用的醫院;又或者在西醫控制底下,被改造的中醫醫院。既然中醫無法按自己的方法去看病,那自然也不是「中醫院」了。說到底,這個世界上,到目前還未有真正的「中醫院」,而我們也還未預見得到,香港未來所興建的,是一所「真中醫院」。


 

解開「中西醫結合」的糖衣

既然「中西醫結合」問題多多,為何這麼多人還熱衷於這方面的推動工作?兩個字:「利益」。就像文首就說的,「中西醫結合」這個名字多好聽啊!人人聽到都覺得這是正面的、是美好的、是嚮往的、是中醫發展的終極目標!在這樣的「誘惑」之下,誰搶到這個名字,誰就升官發財、一勞永逸、前途無限……

香港,能否建立真中醫院?全賴你我的醒覺,破除糖衣的迷惑,認真體嘗中醫面臨之苦,中醫才有可能真正向前。

 


 

延伸閱讀:

《六十名中醫師聯署:不要偽中醫院》

 

 

 【李大夫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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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醫回答問題的怪招(下)

 

 

上篇講到西醫回答問題的轉移話題伎倆,這次想說另一個方法,叫「模糊視線」。
再以冠心病為例,西醫在解釋這種疾病的「成因」,還有另一種解釋方式,就是從生活上作解答。這種在冠心病的成因上,包括年齡因素、性別因素、或者是久坐的生活、飲酒、吸煙、環境因素、運動、緊張、過重……
當然了,這種解釋對於普通人來說,好像比較容易接受。比如說一個人吃太多肥膩食物,然後又不運動,身體超重,於是就得了冠心病。這樣好像是容易理解的一種成因。可是,只要我們細心的去想,聰明的人就會問:「為甚麼這個世界這麼多肥胖的人,可是卻不是每一個都得冠心病?」
西醫以這種生活的角度,來解釋疾病成因的時候,其實只要運用一種反問方式,立刻突顯了矛盾:「為何這麼多人都這樣生活,可是唯獨我得XX病?」

 

 

西醫的特點就是只能解釋一般情況,而個別的情況就解釋不了。不少人的病人或者是有這種原因,但是有這種原因的人卻不得病的,是為甚麼?那就不能解釋。這些生活上的成因,往往每一種病都能夠說上一大堆可能性,那麼到最後其實也就一點特異性也沒有了,還讓很多人的生活變得更加害怕,生活上的各樣事情,好像會致病那樣!
為甚麼會這樣呢?這是因為西醫發現了有這種生活上的「現象」,可是其本質是甚麼?他們不知道。在西醫的研究方法上,傾向於微觀的研究,就是前一篇所講到的,用深入的方法來轉移視線。可是,這一種用生活的角度來解釋疾病成因,卻採用了另一個截然不同的角度,就是從宏觀的整個社會、生活來回答問題,這是西醫另一種研究方法,叫作以流行病學的角度,用統計學的方法來做研究。
可是,這兩種方法之間,是並沒有關聯的。就是說,在以流行病學的角度研究疾病成因,跟以微觀解剖的角度研究病因,是兩碼子的事,兩者互不相干。而西醫學較為傾向於以微觀作解答,於是在生活上的病因,很多時他們都並不重視。
所以,哪些生活成因問題問到底卻不能解釋,他們是不管的。但是用這個生活的角度來給病人解釋,總算比用微觀的角度要好,不然聽了一大堆術語,人們聽不懂,怎麼能夠讓人安心?其實人們聽懂的,也只不過是聽懂那些字,實際上還是不知道自己病的真正成因,這用普通話來說就叫做被「忽悠」了,所以稱這為「模糊視線」。

 

 

李大夫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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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醫回答問題的怪招(上)

 

不知大家有無想過,其實西醫給病人解釋疾病成因時,往往都是答不對題、逃避問題、轉移視線、風馬牛不相及……

 

 

或者看看以下的對答比較:

 

 

問題:為甚麼這一班同學成績比較差?
答:因為班中有幾個同學特別壞。
問題:為何這人會得心悸胸悶的問題?
答:因為他的心臟得了冠心病
為甚麼有這種問題呢?
是因為他們本身比較反叛,不用功讀書,所以拉低了整班成績。
為甚麼心臟出毛病呢?
是因為心臟的冠狀動脈內壁出現了斑塊,使血管狹窄甚至梗塞。
為甚麼他們會得這問題?
因為他們從小教育不好、不夠聰明,所以導致他們成績不好。
為甚麼會得這個問題?
因為動脈內壁損傷、使膽固醇等脂肪沉積,使動脈硬化。
那為甚麼他們會不夠聰明?
那原因很複雜了,或者跟家教有問題有關,或者先天遺傳因素有關,很難說上甚麼具體的原因。
那麼為甚麼會有這個問題?
導致此疾病的機理很複雜,跟血液內多種因子和物質有關係,目前為止發病機理還未明確瞭解。

 

 

左列的問題,比如有家長詢問某一班同學的狀況,假如我們聽到老師這樣的回答,我們會感覺怎麼樣?驟然聽上去,或者也會覺得合理,但是細心一想,其實就會知道我們在被帶著繞圈子!他根本沒有解釋過任何原因。
因為他在回答問題的時候,其實在偷偷的轉移視線,我們本來問的是為甚麼「這一班」同學,可是回答的卻是其中「幾個同學」,可是幾個同學不能代表全班啊!我們說的是整班的表現,為甚麼只是推給某幾個學生呢?難道一班同學裏面不會互相影響?大家都知道,假如一個本來成績優秀的學生,假若被分配到一個學期風氣很差的班裡頭,成績都會受到影響。
還不單這樣,這種回答方式把答案越扯越遠,先是推卸給幾個同學背黑鍋,然後再把問題推給家中小時候的教育,然後再推給甚麼先天遺傳啊,最後的答案却是無疾而終,只能說「不知道」來解釋。本來問為甚麼「這一班」同學的問題,到最後的答案,已經是風馬牛不相及。

 

 

 

這種回答的思路,可以叫作「轉移話題」,不斷將問題的答案推往另一層次,迴避了在同一層次的回答。
這種問題的問題,在科學上的解釋,就是「整體大於局部相加」的問題。因為作為一班的整體,他是有自己的獨特性,而不是相同於每一個同學的個別相加。因此要研究整班同學的文化、學習氣氛、風氣……這些我們必須要從整班同學一起互動的時候去瞭解,而不是單去分析每一個同學。
在西醫回答我們疾病成因的時候,也是採用了這種方法。身體不適,出現胸悶,就會找身體裏「幾個同學」來背黑鍋,然後會再將這幾個同學的問題越挖越深,說是他們更深一層次的問題,但說到根本,其實到最後為甚麼會出現這種原因?已經越扯越遠,聽不明白,而且只能說「不清楚」作總結。在西醫藥學發展到今天,假如我們窮追不捨的去問每一個疾病的成因,只要是到了一個非常深入微觀的層次,往往我們是更得不到答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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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效成份與中藥功效

 

近幾十年來,中醫界有一種趨勢,說是叫把「中藥現代化」,實質上就是以西藥的研究方式,來研究中藥裡頭的各種成份,看看有哪一些有效成份(active ingredient)可提取來使用。例如人參裡頭的人參皂甙、黃連中的黃連素、青蒿裏的青蒿素、麻黃中的麻黃堿、靈芝裡的靈芝多糖、三七中的三七皂苷等等……

 

這樣的研究方法行不行?

 

 

或許在西醫的眼中,還是希望透過這種方法去研究,來幫助自己發展。因為世界上的疾病繁多,可是能治病的藥物不夠,於是希望在中藥的大軍之中找尋可用的寶物。

 

 

不過,在中醫的眼中,這種研究的角度,對中醫是完全沒有價值的。比如當「麻黃」研究出裏面含有「麻黃堿」,這就完全變成了一種西醫上的成份,用中醫的理論解釋不了,中醫不會用。這就叫「出得去,回不來」,把中藥用一種研究方法拿出去研究了,可是研究的結果回不到中醫裡頭去用。
當然,這不單純是中醫會不會用的問題,其根本還是一個有效成份能否「代表我」的問題。
就好像有一班同學,老師要說在班中找一個人去代表全班,但如何找到一個人能夠真正擁有全部同學的共有特質?這恐怕是沒法子做到的,畢竟一班同學中實在有太多不同了。
中藥也是這樣,每一味中藥,在西醫的眼中,也是一條複方,因為裡頭的成份太多、太複雜了。但是我們說要找它裡頭的最主要的成份,叫作「有效成份」,這也必然會出現上述的問題。比如最典型的一個例子,石膏,在中醫裏是一種清熱藥,而石膏當中最有主要的成份是「硫酸鈣」,在實驗裏,假如只是把石膏中的硫酸鈣提取出來用,卻發現它完全沒有退熱作用!是把整塊石膏一起去煎煮的時候才有效果,把石膏配上其他藥一起應用,則效果更明顯。
為甚麼會這樣?在藥理的研究裏,目前的解釋,就是認為石膏裏的各種微量元素,達到了一種很特殊的比例,再加上硫酸鈣,才能達致退熱的效果。換句話說,其實石膏裡頭的各種「雜質」,更是決定石膏能否發揮作用的因素!

 

 

 

這就好像在一支足球隊之中,假如有一個球員非常厲害,將球射進龍門了,這是否就是他一個人的功勞?當然不是了,假如球隊沒有各球員的合作,一個球員怎麼也不可能得分的。說要在球隊中找一個「靈魂人物」?恐怕沒有任何一個人,球隊也發揮不了作用。
「有效成份」,就好像「靈魂人物」一樣,本身是不可能獨立存在的。

 

 

不過,或許有些人還會質疑說:假如我們把整個球隊的每一個球員也研究清楚了,知道每一個人的特質,那麼我們就可以知道整個球隊的發揮會如何,也可以知道球隊中哪一個人相對重要?
當然,這也是我們的一種理想,比如在球賽前對每一個球員進行分析,或許可以判斷一些趨勢。不過,一支球隊不是單看每一個人的能力如何,更重要的是看互相之間的合作。比如有一些國家的「夢幻組合」,把國家中最厲害的球員都雲集在一起,可是球員之間缺乏默契,也會有輸掉的一天。
球員之間的默契、合作、士氣、心態,甚至是球場氣氛、臨場發揮,都是影響整支球隊發揮的因素。這些因素,都必須是要在把整支球隊一起合作比賽的時候,才能夠真正看出來的。

 

 

中醫眼中的中藥也是如此,自古中醫都將中藥當作是一個整體去運用,甚至是把中藥放在藥方中要藥方整體的發揮,而比較少單獨去論某一種藥、更莫說是某一種藥裏的成份了。
由此可知,以這種「有效成份」的角度去搞的「中藥現代化」,前面就是豎著一個「此路不通」的牌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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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藥有毒要小心?(下)中西毒性大不同

 

「中藥有毒論」的另一種理解,不像前篇所說的各種中藥皆可受到污染那般廣泛,而是指某些特定的中藥有毒,不能服用。

 

 

例如說中藥裡頭,有一些傳統上認為有毒的藥物,例如烏頭、半夏、蟾酥、吳茱萸、巴豆、甘遂、水蛭、馬錢子、蜈蚣……這些中藥有不少,最起碼在兩千年前的《神農本草經》中記載了265種藥,把藥物分成三大類:上品、中品、下品,其中下品的125種藥,都是叫作有毒藥物。

 

是否有毒就不能用呢?當然不是!要清楚中藥的「毒」跟西醫的「毒」,是完全相反矛盾的概念!

 

西醫認為毒性是指化學物質進入人體後,對人體造成損害作用的能力,換言之,西醫上的「毒藥」就是必然對人體造成傷害的藥物。可是中醫的毒就完全不同,中醫的毒的意思是「偏性」,就是指以各種藥物的偏頗之性,用來糾正人體的陰陽氣血偏誤,換言之就是「以偏糾偏」(甚至說是以毒攻毒)。那麼中藥的毒,就不像西醫那樣認為一定是壞東西,而是醫生手上的有用武器了。
所謂「凡藥三分毒」,所以中醫裏有「凡藥皆毒」的說法,假如沒有偏性,都是平和的東西,哪能糾正人體之偏?那麼,為何有一些中藥特別標明「有毒」,這就是強調這類藥的偏性特別強,功效特別厲害,所以在臨床運用時要特別小心謹慎。

 

 


 

當今對於中藥上的毒,除了上述的理解外,還有一種近代才有的理解,是一種新的「中藥有毒論」。
例如中藥裡頭,關木通、廣防己、青木香、天仙藤、細辛等含有馬兜鈴酸,因此有毒不能應用;又如新加坡政府在80年代禁止使用黃連;美國禁用含有麻黃成份的保健品等等。這一類問題則頗為複雜,實際上需要按每一個藥物的情況來作評論。
但總的來說,可以分成兩類:有一些藥物的「毒」,本身該藥物的來源就不是傳統上的本源植物,而是混用了其他不正確的東西。用了假藥的身體受損,當然不能怪責中醫了!如木通則屬此類,曾經有服用含有關木通的龍膽瀉肝湯而出現馬兜鈴酸腎病,則屬此例。第二、運用不當,沒有醫師指導下胡亂服藥,當然會出意外。某些藥物具有較強偏性,是不適宜長期服用的。例如麻黃則屬此類,麻黃本身中藥上不是用作減肥的,藥性峻烈,但假如放在保健品中長期服用,那肯定會出問題了。
這一類新的「中藥有毒論」,是按照西醫對藥理的研究,來研究中藥裡頭的成份所得出的結果。這裡的毒,當然不是中醫上的毒了。不過,以這種評價方式來看中藥,很容易出現謬誤,例如說,一支足球隊中有一個人犯規了,那麼是否整支球隊都不可出賽?由於一味中藥裡頭,所含有的化學成份相當複雜,在西醫的眼中,一種中藥本身就是一個西醫上的複方,但是假如我們只看到這複方裡頭的一種成份有問題,是否等於他們所有成份一起互相作用之下,仍有問題?這就不好說了。

 

 

 

所以,這種研究以西藥理論評價中藥的做法,很容易出現偏見,造成「一支杆打一船人」。

 

 


 

 

關於中藥有毒,現在出現了一種相當諷刺的情況。

 

 

例如近年西醫作了不少研究,說明砒霜對治療白血病有效。砒霜本身屬中藥,可是現在的中醫大都不會用了,是因為用了的話容易遭人疚病,總是擔心出意外的話會被懲罰而不敢用。這不是相當吊詭嗎?本身是中醫的東西,現在卻成為西醫的武器了。

 

 

其實,西醫上的藥物,有不少可以說是「劇毒」,例如那一些化療藥、抗癌藥,很多都是非常傷身的,但是西醫還是照樣運用啊,為甚麼中醫就不可用哪些我們認為功效峻烈的藥?

 

 

西醫上有一種常識,就是所有藥物的毒性問題,必須從用量上考慮。就連「水」H2O也一樣,假如喝得太多,也會中毒身亡。假如不談用量而空談中藥有毒,然後禁止某些中藥使用,實在不明其意。這種中西醫的「不平等待遇」,究竟是甚麼原因造成的?大家不妨深入思考。

 

李大夫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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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藥有毒要小心?(上)中藥要不要洗?

 

在門診看病時,不少病人會問一個問題:「中藥要不要洗?」就是指抓藥回家後,煲藥前要不要先洗一下?

 

就這一個問題,有些病人是擔心藥物有一些塵土,所以設想要不要沖洗去除;另外一些病人則擔心中藥有農藥等那些污染,就好像吃菜之前要先洗泡,以去除污染。

 

其實這一個問題的背後,所反映的是一個叫「中藥有毒論」。這種有毒的概念比較廣泛,但總體來說可以分成兩大類,今天先談其中一種,就是認為中藥本身受到污染,所以不適宜吃了。

 

這種有毒污染的說法,概念非常模糊,因為「毒」的概念很廣泛,甚至一切對人體不好的東西都可以叫作毒,所以只要是認為對人不好的,都不要吃。

 

就是說中藥在種植、採集、加工炮製、運輸、儲存、售賣、煎藥等的時候,添加了一些不應該有的東西進去,導致中藥受到污染。這種情況有沒有?這可以比較肯定的說,一定有。比如最簡單一種情況,也是在中醫界人所共知的,不少中藥經過硫磺燻制,可以增白和防蟲,但是硫磺本身就不是應該在藥材身上的。

 

中藥材絕大部份還是在中國生產,中藥跟中國的食品,其實都是同樣的面對著「黑心食品」的問題,商人爲了利益,不摘手段去提高利潤,中間就用了各種方法來降低藥物的成本,甚至給上了假冒偽劣的產品了。

 

不過,我們不會因為食物上有黑心污染的問題,就說甚麼食物都不能吃了!(的確,也有個別極端的人,真是認為一般食物全不可信,於是只吃有機食品……)中藥受到污染的問題,確實使中醫用藥變得非常尷尬,因此臨床中醫應該要在藥材的選擇上多加留意,儘量選擇道地、野生、正品、無污染的藥材。而這一個問題的治本之道,恐怕有待人民素質提高,以及政府相關法規實施才能得以糾正。

 

回到一開首的那個問題:「中藥要不要洗?」假如是擔心塵土方面的問題,一般來說,在中藥的正常生產加工過程之中,必須要把塵土去除,合格的中藥飲片不會有這種問題的,再者乾淨的泥土其實是可以吃的(泥土含有豐富礦物質、維生素……)。假如是擔心中藥受到農藥等污染,這些污染不單會殘留在藥材的表面,因此單純清洗其實沒有解決問題。而最重要的是,假如將飲片清洗過後,其中一些藥性就會被去掉,切碎和粉狀的飲片更會被沖走,這些都會嚴重影響療效。

 

所以,與其擔心藥物要不要洗,不如找一家可信的中藥店去抓藥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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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6PD不能吃中藥?(下)——中醫臨床應對

 

中醫在臨床上害怕面對G6PD患者,主要擔心法律訴訟問題。假如用了那些所謂「禁忌」的中藥,患者出現了溶血反應,縱使問題不一定跟中藥有關,但是卻遭到病人控訴,怎麼辦?

這種問題,恐怕是自己給自己的枷鎖,因為能夠「告得入」的機會非常低。

目前在西醫上,或許能夠證明某部份單味中藥,對G6PD患者可能有影響,至於複方的研究上,則恐怕難以做到。這些方面的單味藥物為數不多,大約有十多味,在中醫臨床時的確可以作為一些參考,提醒我們用這些藥時要細心考慮。可是,臨床中醫甚少會用單味中藥吧!尤其是見到G6PD的患者,醫師也不會這麼笨,特意去開大量的單味金銀花給患者吃。
曾經聽過一個講座,是由香港中藥不良反應中心西醫方面的負責人主講,他指出由於中藥的成份非常複雜,一條複方加起來的變化非常多,根本就是超越了現在科學所能確認的。所以從毒理學的角度來說,很難找到充分的證據,去說明這些不良反應與中藥有關係。(當然了,除非醫師的用藥方式超級大量和反傳統,這方面中醫界自己本身都會評價自己。)
尤其是中藥的不良反應,與中藥生產採集、炮製加工、抓藥煎藥、服藥方法,以及個人體質都有關係,所以這不單是中醫辨證準確與否的問題,實際上很難有科學的定論。
目前中醫雖然沒有中醫法來保護自己,但是由於西醫的法規需要講求科學證據,所以用西醫的法規去控訴中醫,那是非常不容易的事。

 

 

 


 

 

不過,縱使我們知道難以被告,但作為中醫的都應該要小心面對這些病人。因為西醫診斷了他患上了G6PD,對中醫的提醒,就是這種病情可能變化迅速,可隨時出現變證。
一方面,診治時要以中醫的思路為主,不要一開始就被病人說「我是G6PD」,思維立刻想到西醫的各種機理,尚未辨證就在想甚麼藥不能開。
中醫在看病的時候,要小心考慮會否傳變的問題。另外反覆從中醫角度思考,目前的病機來看,吃藥後會否可能出現黃疸?抑或直入三陰?正氣強弱、邪正關係等?這些問題都想過了之後,從中醫角度確定了疾病的趨勢,那就不用擔心了。
假如吃了醫師開的中藥後,出現身體不良反應,我們不是從西醫的機理去解釋它,而是應該從中醫的本源上去找答案。在二診時觀察病人變化的情況,判斷有無誤治的可能,繼而考慮其他與藥物生產煎服等的相關因素。

 

 

還有,中醫看病,有時候也有醫師服藥的禁忌。例如桂枝湯後也說禁生冷、粘滑、肉面、五辛、臭惡、酒酪等東西;中醫也有五臟病情的五味生剋問題要考慮。在面對這些病情容易轉化的患者,尤其需要提醒病人注意各種禁忌適宜。

 


 

 

中醫面對G6PD患者,還有如何溝通的問題要注意。
首先,任何醫師都不可能(而且無可能)逼迫患者服藥,患者必須要在知情的情況下願意吃藥。
尤其是這類患者被西醫灌輸了大量「中藥禁忌」的思想後,看中醫每多顧忌,作為中醫,不是去責駡病人,而是應該從中醫角度給他詳細解釋,解除疑慮。
假如患者不希望中醫開上那一類禁忌藥物,那麼中醫就不應堅持用上。這就好像面對素食患者,希望醫師不開動物藥,那麼醫師也應該尊重病人的意願。中藥選擇何其的多,總有別的藥物可以代替的。
假如中醫認為自己辨證準確,而且沒有其他更好藥物選擇,還是希望用上那一類西醫上「禁忌」的中藥,那麼中醫就應該好好跟病人解釋清楚,釋除患者疑慮,在處方上的相關藥物簽字以表示負責,甚至簽上知情同意書,保障雙方權益。
當然了,簽署知情同意書,主要保護的是醫師而非患者,因此某程度也反映了醫師自己害怕負上責任。假如醫師在事前有與患者良好溝通,病人出現意外也甚少會找醫師麻煩的。醫療糾紛往往都是溝通不良所導致的。
最後,假如有機會在臨床上中西醫相互配合治病,我們希望中醫能夠與西醫坦誠相對,互相發揮自己的優勢,補充對方的短處。我們應該要正面的看到,面對這種病人,中醫具有相當的優勢,而非只有藥物禁忌需要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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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6PD不能吃中藥?(中)——中醫角度再想想

 

從中醫的角度看,我們總是想問,比如一個G6PD病人臨床辨證是風熱外感,可選用銀翹散,那麼這時候開金銀花、薄荷,會否出現溶血反應?

 

首先,這種假設性問題其實是自討苦吃,雖然這樣提問的動機很好,但實際上也是在「鑽牛角尖」。
比如說,中醫臨床認為某病人的感冒要發汗解表,用桂枝湯,那麼可否在溫覆蓋被發汗,同時加上西醫上的冷敷物理降溫?這真像是「矛盾」的故事一樣:用世界上最鋒利的矛,來攻擊世界上最堅固的盾,結果會怎樣?
提出這種問題,很容易把自己陷入無法自拔的境地,因為根本沒有答案。
中西醫是兩種完全不同的理論體系,目前來說不存在互相解釋的可能,西醫能夠解釋甚麼是腎虛、甚麼是「太陽病」嗎?中西醫在面對類似「矛盾」的問題時,沒有一個更高層次的評價體系,以決定何種屬優,因此不宜妄下判斷,以某一方去評價另一方。還是先以自身理論解釋自己吧。

 

 


 

按照中醫的理解,中藥必須是以中醫理論來使用的。比如說「八角茴香」是一種中藥,性溫味辛,能溫陽散寒、理氣止痛,但當用八角來提煉造成西藥「特敏福」之後,那當然不可以再叫作中藥了。按這個道理,G6PD不能吃「金銀花」,這並非按照中醫理論去理解的,而是因為裏面含有甚麼甚麼成份,其實它反對的是西藥成份,而不是中藥本身。這時的金銀花,並非中藥,而只是一種植物。

 

 

當然了,一個不懂醫學的人,亂用金銀花之後出現了問題,不可以隨意怪責中醫吧。
以西醫解釋這種G6PD問題,在上一篇也討論過其局限性。蠶豆病吃蠶豆不一定會發病,本身就是說明這存在個體差異問題,那麼,我們何不把握中醫辨證論治、個體化治療的優勢,以中醫的角度去回答問題?
假如辨證準確,用上這些藥有何不可?難道中醫平常開藥,都必須要找到西醫的依據證明可以?當然不是了。

 

 


 

初學中醫者就總是會擔心另一種可能:我們辨別了是風熱外感,假如用上金銀花,會否可能出現一些我們無法控制的反應?如有,那是否我們的辨證論治體系本身有不足?中醫會否根本看不到這種問題?
這種想法,其實也是以西醫來評價中醫。試想想,古代中國沒有西醫傳入之時,傳統的中醫都不會這樣思考問題吧!
比如說出現了這些所謂的「溶血反應」,出現黃疸、精神不佳、呼吸急促、心臟衰竭、甚至休克……我們應該把它轉化為中醫的證候去理解:黃疸屬陽黃、陰黃?黃疸病機為何?為何會神疲乏力?氣喘心悸胸悶但欲寐……
當這些證侯的病機都想清楚後,再去思考這是否誤治?假如不是誤治,有沒有可能是藥物生產過程出問題?煎藥抓藥問題?假如這些都排除了,則可能是本人自身生活上造成的問題了。
假如中醫見到出現「溶血反映」,立刻想這是某些藥物造成的作用,而不用中醫角度去思考,那是一種推卸責任的表現。不在自身求答案,卻以西醫上一種尚未能清楚解釋的原因作答,這跟說「不知道」沒兩樣。
以西醫的方法來解釋中醫的「誤治」,其本質是反映中醫的水平下降,包括診斷能力以及中醫的思維都下滑。這種情況在內地的中醫非常常見,因為內地的醫療體制,可以允許中西醫並行,當醫師不懂用中醫解釋問題時,則以西醫作擋箭牌,中醫的卻理論完全拋棄了。
明白了G6PD與中藥問題以後,那麼中醫師該如何面對臨床實踐?下篇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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